身为鬼差的我收集西方恶魔(279)

倘若这件事与恶魔们无关，只有关她一个人的性命，姜芜绝不会犹豫，会愿意冒着自己意识消散的风险去救所有人。然而现在的事实是，被摆在抉择两端的并不是她的安危，而是恶魔们的安危，倘若她选择了众生，那么她不会遭遇任何风险，甚至于在法阵结束之后，她还会获得无上的力量。她既获得了利益，又拯救了其他人，只是让恶魔们承担了风险。

如果让姜芜自己说出她希望阵法被启动，她会痛恨自己，觉得自己冠冕堂皇得简直让人讨厌。

而尤尔只是平静地、坚定地看着姜芜，她说：“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们都相信我们的意志足够坚强，能够在阵法中被保留下来……倘若让你一个人背负罪孽，从此往后，在世界崩塌之后，你都会认为是自己的缘故，才让那么多的人死去了。你绝对会因此非常痛苦、非常愧疚的。你就是这样的人。”

姜芜一时无言。而德卡斯特听到这里，终于向着他们走了过来。他带着与气氛不符的轻松表情与语调，拉长了声音插嘴说道：“在法阵之中，作为神国的主人，您也会是法阵的主人。您虽然无法决定法阵的结果，却可以用自己的努力、自己的意识保护您的恶魔们。”

“——别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我们来干点轻松的事情吧？既然您的恶魔们都已经同意了，法阵将会被启动，您可以杀死我了。我要您亲手杀死我，并契约我也成为您的恶魔。”

第174章

我是一个多首的怪物。……

姜芜看着一步步向她走来的德卡斯特。她对他的虚弱了如指掌。德卡斯特面色苍白，脸上的笑却非常真切。姜芜真情实感地感到好奇，问道：“你为什么坚持要成为我的恶魔？其实我也可以契约其他‘嫉妒’与‘贪婪’的恶魔。你若是成为恶魔，就先要接受死亡。也并不是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成为恶魔，你可能只是死去，什么也得不到。”

德卡斯特的眼神是安宁的。他说：“只有我和德卡拉融入法阵之中，法阵才能够稳定地在神国中存在。‘毁灭’与‘创造’相生，构建起了整个神国的支柱。倘若让其他恶魔代劳，在法阵在运行的过程中，神国会承担不了汇聚而来的巨大力量，而于中途垮塌的。”

“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前，计划就已经被制定好了。我和德卡拉，注定会成为你的恶魔，会成为神国承接罪孽的容器。”德卡斯特的声音非常平静。

姜芜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想到在那么早之前，德卡斯特就已经预料到了现在的结局。她从踏入这个世界开始，便一步步跟随着女神与教会的指引，而最终也的确走到了女神所希望的境地中去。

姜芜说：“我应该怎样杀死你？你知道的，你的生命与神国相连，与神国同

生死。我杀死你，你也只会耗费神国的力量而被重新复生，直到神国的力量被消耗殆尽。那时候整个神国都毁灭了，没有被挽救的必要了，你也不必成为恶魔了。”

德卡斯特显然早有准备，他说：“我会将我的意识与‘创造’的本源剥离。您只需要进入德卡斯特的意识海洋，将我杀死。”

“杀死意识”……那是比杀死身体更为危险的举动。讲师、尤尔，都是身体死去，但意识却被保留着，自行转化为了恶魔。即使她们没有成为恶魔，但只要意识存在，都有着一丝以其他方式存活的可能性，但倘若意识本身被杀死了，若是无法成为恶魔，便是真正的“消失不见”了。

德卡斯特看着姜芜的表情，像是被逗笑了那样，他说：“您不要摆出这副样子，我心甘情愿、早有准备……何况我说过了，我是所有‘德卡斯特’的总和，您根本想象不到我的意识是多么混乱、庞杂，我是一个多首的怪物。即使我不会抵抗，您想要彻底杀死我的全部意识，也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他走到姜芜面前去，握住了她的手。姜芜能够感受到，她体内的权柄变得更加强大了。德卡斯特将女神当年分出去的那一部分“创造”的力量交还给了她，使得神的权柄更加完整。在做完这件事之后，德卡斯特的身影变得虚幻，几乎完全透明、看不见。他柔软地向着姜芜倾倒了下来，隐隐约约的，姜芜听到了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请您杀死全部的我，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姜芜用自己的意识体承接了向他涌流而来的意识，她将自己沉入其中，进行感知。

……

姜芜踩在了圣塔的面前。

她的周围是无数人影，一切似乎都和平日里的翡冷翠没有任何区别……这便是德卡斯特的意识世界。在他最深处的灵魂之中，他的意识与翡冷翠、与他奉献一生的伟大圣城紧密相连。

在她的身边，像真正的城市那样，有着商人、信徒、侍卫、路人，车夫。一切似乎和正常情况下没有任何区别，看天色，此时正是下午，大街上最热闹的时候，但人们脸上却隐隐带着胆怯的表情，他们似乎在恐惧着什么，使得城中笼罩着不祥的氛围。

他们有老有少，兼具青壮年、儿童、少年、老人。他们都有着相同的面孔，金色的眼珠，银白的头发。

他们都是德卡斯特。

姜芜警惕地看着他们。在意识的世界，没有人能够伪装自己，他们之所以都表现出德卡斯特的样子，是因为他们本身的确就是“德卡斯特”……就像那位总和所说，他是所有德卡斯特的集合。

人们并不对突然出现的姜芜有什么反应，仿佛她是一个透明人。姜芜正不知所措之际，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直接提刀开杀，这时候，有什么东西扯了扯她的衣摆。她低下头去，便看见了一个四五岁的儿童正捏着她的衣角。儿童说话结结巴巴的，甚至有些口齿不清，他说：“你好，你真不幸，竟然来到了这里。你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