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山白(67)
闻言,白弈轻捻两指,若有所思:“伤得这样重……魔族竟能如此猖獗?忘川之下到底藏了多少魔族?”
白弈看向盛琼,盛琼却也一样所知不多:“只有盈阙上仙见到了,但她也只交代了一句‘魔族在忘川尽头’,别的就……”盛琼凝重地缓缓摇头。
白弈明白她的意思:“忘川尽头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清,只怕查到了也晚了。”
盛琼忧心忡忡地望着昏睡的盈阙:“如今已不仅是昆仑之丘,整个神族大局只怕也系于她一身了啊。”
白弈忽而想起什么,匆匆对身后的仙官吩咐道:“速去将白泽帝君请来。”
“是!”
面相最老的医仙悄悄推搡了一把面相最嫩的,面相最嫩的无奈上前一步,实话说道:“眼下这般情势,只怕请来白泽帝君也不顶用……不,不过能请来是最好的!”眼见白弈神情愈发沉郁,医仙忙追加了一句。
盛琼怒捶桌子,这回桌子不堪受用,塌了。
盛琼未瞥一眼,只盯着三个医仙,一字一句地说道:“盈阙上仙若应劫归墟,将是天地同哀之大事,便是以天帝陛下之尊亦难向昆仑交代,届时,昆仑问责,便先拿你们祭天。”
白弈轻轻扫了扫袖子上的木屑,接在盛琼之后说道:“四公主的话虽不好听,却不无道理,然本君知道你们说话一贯有说一半儿留一半儿的毛病,是以还烦请三位趁早将话说明白了,莫伤了八荒六合的太平。”
“是是是!”面相最老的医仙拿袖角揩着头上的汗珠,也不敢往后缩了,“魔气由刀伤入内,侵蚀入骨,至于内里,先前上仙耗尽灵力,透尽神魂,又以灼烧真元为代价,骤然爆发了她本无法掌驭的神力,魂崩骨裂,体内的经脉灵源支离破碎,一塌糊涂。油尽灯枯,便是如此……”
“本殿问的是救命之法,是本殿说不了你们能听懂的话,还是你们聋了,傻了?”盛琼低着头,微微笑着缓缓抽出白弈腰间的佩剑。
“公主恕罪!”面相不嫩不老的那个忙站出来说:“实在是先说其病,方可对症下药啊!”
盛琼执剑,微微笑道:“你说。”
“眼下有两个法子,姑且可以一试,但……未必能扭转乾坤,救回上仙……”
白弈言简意赅:“说。”
“其一,既然是油尽灯枯,那自然是该添油。上仙是昆仑冰雪凝成的精灵,与昆仑同源,昆仑灵气便如同上仙自身灵气一般,再多也无害,而且以昆仑的底蕴,想来陆吾神官大约还有法子,即便是没有法子,上仙回了昆仑,至少也能多些时日。不过天帝陛下那边……”大概是不会容她回去的吧?
虽说他们整日待在天宫深居简出,然听到的风声却也不少。
“这……”
白弈同盛琼对视,一时无言。
陆吾护短,说到底盈阙误入忘川,和他们天族的通缉逼迫也脱不了干系,而且她伤成这般,从天族手里送过去,陆吾怕是近万年都不会与天族交好往来了,更别提容他们向盈阙问话。
“不行。”
殿外传进来的铿锵一声打断了他们的犹豫。
天帝踏入殿中,仙官仙娥跪了一地。
盛琼当即皱眉道:“父君,盈阙上仙若是身陨于天宫,只怕八荒六合都要不太平,魔族之事更是无从查起了!”
天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拿着剑想干什么?”
盛琼还要说,却被白弈一瞪才忍住了,反手一转,归剑入鞘,神色不大好看。
天帝问仙官:“其二如何?”
给天帝回话自然比白弈盛琼更谨慎郑重许多,医仙清了清嗓子才道:“其二便是瑶池。瑶池是昆仑之丘精华所在,于上仙大有裨益,只可惜天宫的瑶池只是当年西王母陛下随手洒下的一瓢池水,效用必然不及万一,只能,只能拖延时日罢了。”
天帝沉吟片刻,问道:“可能唤醒她?”
“若有白泽帝君相助,或许可以。”
天帝果断地定了主意:“那就如此。”
“是。”
说完,天帝走出内殿,白弈盛琼跟了出去。
昆仑玉山有一泓瑶池,在昆仑之巅,是盘古的三滴眼泪化成,为荒凉混沌长出盎然生机而落下的眼泪。
盘古应劫归墟后,五帝重聚九重天上议事,那时候,还没有天族,九天还是中央昊天大帝的地盘。而西王母长住瑶池边上,乍一离开颇不习惯,也不喜昊天大帝的天池,便干脆舀了一瓢瑶池水带到九重天上,另布了一方小瑶池。
这便是天宫瑶池的来历。
后
来五帝应劫归墟,天族搬到九重天,小瑶池便成了天宫一奇景,为天后管辖。
仙娥们扶着盈阙入瑶池浸泡,正要褪去她的外袍,面相最嫩的那个医仙眼尖瞧见了,举手大喊:“不可!”
仙娥不解:“外袍加身,不好浸浴呀?”
医仙忙解释道:“非也非也!这件玄袍非是寻常袍子,正是它将上仙体内的寒气锁住了,不然寒气外溢,精元溃散,顷刻间就得……那啥了!”
仙娥教他吓得手一缩,再不敢乱动了,每动一下都得看一眼那医仙。
面嫩的医仙被几个小仙女瞧得心绪都有几分激越,但重责在身,只得强行平复了一番,微微红着脸说:“也不知白泽帝君有没有到,还请两位姐姐去问一问。”
“嗯嗯。”站在靠外边的两个仙娥提着裙子就跑出去了,生怕侍奉坏了这气若游丝的上仙。
三个医仙见盈阙被安置在了瑶池中央的莲花中,他们不便多看,又暂且无事了,便转身出了瑶池,候在帷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