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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妖闻录(109)

作者: 空斋藏姽婳 阅读记录

陈鹤安的父亲名为陈千帆。

原在隶属仓陵郡的县衙内当差,常为官府搜捕犯人、缉拿盗贼。

那时,珠娘年轻好闯,听闻仓陵郡人杰地灵,于是不远万里来此,开了一家小酒肆。

酒肆规模虽不如如今雕栏画栋的酒楼,却因她酿得一手好酒,引得四方客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仓陵郡的春日细雨如丝,青石板路的凹陷处积水成洼,雨后初晴,水洼正泛着盈盈的水光。

“哒——”水洼被一只鞋履踩散,水花四溅。

“站住!”陈千帆大声呼喝,身形如箭,穿梭于巷弄只见,将其余官差甩得远远的,

陈千帆循着犯人的影追至胡同尽头,抬头一看,恰巧来到了珠娘的酒肆门前。

他没考虑太多,提着大刀,哐啷一声便踏入了酒楼内。

方时天色将晚

酒楼正热闹着,珠娘则忙着为客人们斟酒,盈满酒杯后直起身来抬头一看,便见陈千帆甩刀顿足、气势汹汹的模样。

不一会儿,落在身后的差役纷纷赶到。

十余个提刀侍卫,好大的阵仗——

众人一看便知是衙门在追拿要犯。

酒客们见状生怕引火烧身,纷纷起身离去。唯有珠娘站在原地,蛾眉微蹙。

她上前一步,直面陈千帆,语气不卑不亢,丝毫不怕被官兵身上的戾气侵染:

“这位差爷,小女子在此营生实属不易,官爷们如此行事,把我的客人都吓跑了……”

陈千帆循声将目光落在珠娘身上——

只见眼前女子眉目如画,却语中带刺。

陈千帆原以为珠娘是要赶人,扫了一眼酒肆后没说什么,正欲转身离去,却听见珠娘开口道:

“民女瞧官爷们办案劳苦,如今已日落西山,不如在敝店内小酌一杯,稍作休息如何?”

好大的胆子,敢扰官差办事。

陈千帆心想,神情却依旧淡漠,没有回应珠娘的话,目光如炬般扫视着周边的可疑行径,搜寻犯人的踪迹——

可惜无果。

追不到犯人,陈千帆心中十分焦灼,没有心情理会眼前这位沽酒女的留客话术,而是想询问她是否见过官府张榜通缉的逃犯,他不甘心线索就此断开。

可身后的差役却不那么想,一股脑地涌入了酒肆中。

珠娘笑脸相迎。

陈千帆眉宇紧缩,唇线绷直,沉着脸站在原地不动。珠娘见状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于是转身就去招呼其余的差役。

浓酒醉春,杯壶自倾。

差役们享用着珠娘酿的美酒,畅饮不已,不亦乐乎地大声喧哗着,将捉拿犯人一事全然抛诸脑后。

珠娘见陈千帆仍然站在酒肆外不肯进来,她转身又去取了一个青瓷壶,斟满了茶杯,踏出门槛,来到陈千帆身边,伸手将茶杯递到他面前:

“喏——”

陈千帆瞥了一眼因撞上杯沿而被冲散的水纹,随后推开珠娘的手腕,道:

“办案途中,不喝酒。”

珠娘瞥了一眼酒肆内喧闹的差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格格不入的陈千帆——

只见他一身皂衣,腰间刀鞘表面的皮革磨损,缝线绽开,显然是奔波所致。

与酒肆内的那群大老爷腰间

崭新的刀鞘倒是不同。

珠娘轻笑一声,道:

“官爷放心,这不是酒,是小店的茶水。这泡茶的茶叶,可是取自民女的家乡浮丘镇,我们那的山泉水甘甜,种出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水也最为清冽……”她将茶杯殷勤地凑到陈千帆面前,“官爷尝尝吧,就当是民女为方才的出言不逊赔罪了。”

陈千帆舔了舔发干的唇瓣——

方才追犯人追得辛苦,此刻的确口干唇燥。

于是便接过了珠娘手中的杯盏,一边看着笑意盈盈的珠娘,一边将茶水一饮而尽。

“在下姓陈,名千帆,字……舟恒。”

“民女姓乔,唤我珠娘便可。”

此后,珠娘的酒肆便多了一个古怪的常客。他回回来时只点茶,不喝酒,而且点的还尽是些菜单上没有的“珍品”。

一次有个客人耐不住性子,偏要追着珠娘问:“老板娘,那位公子桌上的茶饮饭菜是什么?闻着好香啊……”

珠娘莞尔一笑,道:“哦那个呀,都是些给来提神解乏用的专品,客人怕是不爱用呢。”

岁月流转,二人渐生情愫。

珠娘被陈千帆的刚正不阿所打动,陈千帆被珠娘的细腻坚韧所吸引。

不久后,乔珠娘与陈千帆便喜结连理,再过两三余年,便诞下了陈鹤安。

可天妒佳偶。

在一次缉拿犯人的途中,陈千帆被歹人偷袭,身后的衙役又没能及时赶上,遂不幸殉职。

事发之后,当地县衙推卸责任,不管不顾,对衙役的失职避之不谈,对陈千帆的家人置若罔闻。

珠娘为了讨公道,无奈之下,只身带着年幼的陈鹤安上遂州城鸣冤,状告官府,惊动了郡守大人。

赵之垣方时刚调至仓陵郡任郡守,对此类官民纠纷的案件焦头烂额了月余,所幸最终力排众议,依律处置了当日失职的差役。

之后为了庇护二人,赵之垣私下里出钱托关系,派人为珠娘在遂州城内置办了商铺,供她继续经商。

辎车便是那时候得的。

听说赵之垣为此还与当地的商会结下了梁子,在全郡推行税制改革时还给他添了不少堵。

郡守大人虽没有明面上给自己打过照面,可珠娘心底却是将这份恩情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半刻钟后

马嘶声便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