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食肆经营日常(135)
袁慎己抽空过来拽段知微的臂膀:“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走!”
趁着他分心,贺琼珠红着一双眼睛飞过来,袁慎己赶紧挡到段知微身前,一挥陌刀劈过去,贺琼珠的爪子出了血,袁慎己也被锋利的爪尖一勾,玄色的澜袍洇出些血渍来。
段知微对着她喊:“贺娘子,陈巍的丧礼钱我们出了一大半,他的妹妹陈桂芳目前吃住也都在我食肆中,你怎能如此恩将仇报?”
少陵原墓地虽然不贵,但是陈桂芳一人也无力负担,钱基本都是袁慎己掏的,也不要她还。
果然见贺琼珠停顿了一下,她那血红色的眼睛突然闪一下,神色也从怨毒变成了怔怔,袁慎己护在段知微身前,冷冷盯着她,只待她靠近,便要挥就手中陌刀,与她一分高下。
片刻,她又恢复了那幅怨毒模样,背后翅膀突然一展,朝着他两越飞越近,却突然一个腾空飞过了高墙。那头立刻传来了惨叫声。
想来是段知微的话提醒了贺琼珠,与其跟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缠斗浪费时间,不如报仇要紧。
眼下王家养的一群家丁全都哀嚎着躺在地上抽搐,大理寺的衙役也拿不准要不要上前去搏斗。
他们只是来缉拿犯人的,何必白白送了性命。
其他的达官贵人就更别谈了,一群人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只巴望着贺琼珠注意不到自己,哪里还会见义勇为上去跟她缠斗呢。
于是王朗父亲王中丞成了贺琼珠第一个狩猎对象,她如同一只老鹰,一下飞过去将王中丞叼起,在空中盘旋了好几圈,把他扔在了地上。
王中丞年迈,又养尊处优多年,哪受得住这个,掉在地上就不动了。
袁慎己从后院匆匆赶过来,提着陌刀又冲了上去,贺琼珠眼神沁出血来:“看在桂芳妹妹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你别不识好歹!”
袁慎己与她斗了两个回合,突然俯身掉头跑走,贺琼珠穷追不舍,绕过一片树丛,却发觉自己被一圈粗粗的麻绳绕了起来。
原来是大理寺少卿李衡从后院的井口轱辘上解开一束麻绳,他脑子倒是灵活,与袁慎己商议了一下,让袁慎己先上去与之缠斗,自己布置好捉拿贺琼珠的阵法。
其实这是他们春猎捕捉野鹿的方法,将绳子绑好结藏于灌木丛中,鹿儿受了惊吓从灌木丛中跑过,便会浑身被绳子缠绕。
袁慎己娶段知微时,那双大雁也是如此捕来的。
方法倒是很好用,贺琼珠被一圈麻绳牢牢捆住,挣扎不得,低头失落地说:“动不了了。”
众人狠狠松了口气,王家夫人这才挣脱几个丫鬟的阻拦,从人群中跑出来,痛哭着扑到自家丈夫的尸首上。
旁边的各个达官贵人也都抹了把汗,段知微也放下警惕,跑过去检查袁慎己手臂上的伤口。
却见贺琼珠嘴边扬起一个诡异的笑:“骗你们的。”
那一圈结实的麻绳捆在她身上,轻轻松松被她挣断成了碎片。她重新飞起来,一下又捉到了王家夫人。
李衡没了办法,只好仰着头叉着腰跟她讲道理:“贺娘子,根据本朝律法,诸谋杀者,徒三年;以伤者,绞;已杀者,斩。但是你这是复仇行为,可有赦令,有回还的余地,我们再商量商量嘛,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在顶空盘旋的贺琼珠不知道是听烦了还是什么,飞低了一些,将王家夫人扔在喋喋不休的李衡身上,那王家夫人也生得肥胖,压得李衡嗷嗷大叫,几个衙役赶紧过来把王夫人移开。
李衡悻悻然闭了嘴。
袁慎己扛着陌刀坐在假石上喘气,若在陆地上,他还能与之斗一会儿法,怎奈何这贺琼珠一直在头顶盘旋,他又没有翅膀。
段知微想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个人。
独孤去哪儿了?
他一神出鬼没的捉妖司律令,屈尊来了这,定然是有些说法的,总不能真是来吃饭喝酒的吧。
她眼睛四处一扫,周边只有瑟瑟发抖的各类宾客,根本看不到独孤人影。
片刻后,独孤一手啃着鸡腿,一手拿着个茅草扎就的小人,悠闲从正厅里出来,看到段知微抱怨道:“这王府的鸡腿虽嫩,调味太过杂乱,还是你们食肆的炖鸡不错,调味虽然清淡,但是更衬鸡腿本来的鲜美,那才是真正的鲜嫩多汁。”
段知微:“......”这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其实段知微觉得王家这帮人活该,爱咋死咋死。架不住贺琼珠要搞连坐,差点把王潜抓起来也来一出空中飞人。
她只得赔笑道:“独孤律令,您看那妖还在呢......您赶紧解决了,回头请您吃蘑菇炖鸡,那可是终南山上采摘的鲜蘑菇啊,我不收你钱。”
独孤眼睛一亮,在自己身上抹了抹油汪汪的手,取了笔墨来,问道:“这贺娘子那个情郎,生辰八字是什么?”
段知微全程陪陈桂芳参与了陈巍丧礼,因此立刻报出来:“应该是庚午、辛丑......”
独孤摇了摇头:“这八字不好啊,你看这辛丑......”
段知微打断他:“您搁这算命呢?”
独孤咳嗽一下,把写了陈巍八字的纸条钉在茅草娃娃上,然后向上一抛:“贺娘子,你看谁来了?”
贺琼珠下意识接过他抛来的茅草娃娃。
那茅草娃娃段知微也见过,在凶肆门口,店主说,有那身死异乡无法返京的人,亲友们会买这娃娃,贴了八字封入棺中,权当那人回来了。
当下贺琼珠接了那茅草娃娃,眼前却浮现出陈巍温柔而悲伤的脸庞:“珠儿......切莫再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