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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食肆经营日常(161)

作者: 添蜜一匙 阅读记录

当下四个人继续坐着折纸鹤。段大娘送别了来闲聊的好友,也拖了张小胡床到檐下纳凉,然后道:“你们知道我刚刚从酒肆娘子那儿听到了什么?”

除了聊长安时兴的衣裳料子和首饰香膏,还能聊什么?

段大娘没得到众人的热烈附和,不太满意地“啧”了一下,然后说:“南长街那家卖古楼子的老夫妇,有一晚好心收留了个迷路的孩童,结果第二日那孩子在店门口又哭又闹,说自己袋子里的羊腿不见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老夫妇没奈何,送了他一袋子古楼子当补偿。”

这个故事很耳熟。

蒲桃恍然大悟:“那个叫阿梨的小郎君就是这么骗吃骗喝的!”

小狼更是义愤填膺:“鸡……那个……鸡。”

“区区几个荷叶鸡罢了,算了吧。”段知微说道。

而后她愤愤把千纸鹤扔到桌上。

那些荷叶鸡做起来可麻烦了,小兔崽子,别让我逮到你!

临近黄昏,雨水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街上的积水都要没过脚踝了,想来今天不会再有客人了。

难得有天不用起炉灶,段知微乐得清闲。她甚至不高兴烧食肆众人的饭了,只拿出了之前油炸后封存的方便面饼,准备大家一人一碗方便面。

众人吃的正欢,袁慎己冒着大雨回来了,他的衣袍湿透了,贴在身上。段知微赶忙拿了苎巾来给他擦擦。

“回来的路上突然就下雨了。”袁慎己弯腰方便她给自己擦拭头上的雨水。

他的五官粗犷又立体,段知微在昏黄灯影下还不太好意思看他。

袁慎己却没注意到自家夫人的害羞,他拿起桌上、那苏莯写的七夕诗看了一眼,不觉有些吃醋。

自家夫人不要他写的,转而选了自己下属写的字,让他有些挫败,这字有那么好看吗?柔柔弱弱的。

他不敢在段知微面前面露不满,只好阴阳怪气念上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被段知微抬起脚踹了一下。

这厢他洗澡去了,众人识趣地自己吃完暮食,收拾收拾各回各房去了。段知微拿出之前用来煮火锅的小铜炉子,进了房间。

房间里全是澡豆的清香。

袁慎己沐浴完,好奇地看她忙这忙那:“这是什么?”

段知微支上小铜炉锅子,先放入大蒜干、八角、五香粉混合而成的粉末调料,待锅子里水滚开,再从一个粗瓷罐子里舀一勺质地浓稠的红烧牛肉酱,里头能明显看到大块的牛肉粒。

这酱遇水即化,清汤白水立刻变成了色沉暗沉诱人的浓厚红烧牛肉汤,卧房里立即弥漫起浓郁的肉香。

连平常对吃食无甚讲究的袁慎己都用力吸了吸鼻子,无他,香,

实在是香。

这酱虽然用五花肉也能熬煮,但段知微在吃的上面颇有些偏执。她在西市寻了好几日,终于寻到一个小贩在卖老死的牛。

不过那牛显然不是老死的,肉一摸就新鲜。她与小贩互相眨眨眼,确认过眼神,赶紧抛下两贯钱,扛起一只牛腿疾步离去,这才有了这罐鲜香味美的牛肉酱。

待汤汁煮得差不多,段知微放入油炸面饼,磕了两个鸡蛋。

她一直没空研究脱水蔬菜,不过显然现在也不需要,因此她直接打了伞在后院薅了一把小油菜和几根香菜扔进去。

知道袁慎己无肉不欢,她琢磨了一下,又从灶房拿出一块用剩的腊肠切块扔进去。

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方便面便做好了。

段知微灭了火,拿出两个粗瓷大碗装面,又用筷子把荷包蛋戳破,那流心的蛋黄一下子流了出来。

外面狂风暴雨恨不得要把树刮倒,袁慎己骑马走在其间被雨冰得有些难受。一回家便迎上段知微笑着的脸庞。

现在又能坐在房里吃这碗热腾腾的面,段知微期待地看着他:“看我做什么,吃啊。”

他挑起一筷子方便面,那面条裹满了浓郁汤料和流心蛋黄,吃起来又十分有嚼劲。蔬菜的鲜甜和大块牛肉、腊肠的肉香交织在一起。

他觉得一身疲惫都没有了。

“好吃吗?”段知微双手托着下巴,在对面笑盈盈地问。

袁慎己咽下最后一口面,热汤熨过肺腑。窗外暴雨倾盆,将槐树洗得翠绿,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他却想起凉州沙尘蔽日时,咽下的冷硬干粮。

他莫名有些眼酸。

他说:“以前袁某不懂,如今才知,人间至味不在珍馐,而在你为我冒雨煮的一碗面。”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清凉夜与露天烤肉七夕订……

长安淅淅沥沥下了一夜雨,檐下的铜铃被雨水敲得叮咚作响,直到五更将尽,那雨势才堪堪止住,段知微还裹着薄衾在沉睡,袁慎己却已经轻手轻脚佩好甲,而后推门而出。

千秋节临近,金吾尉需引驾骑筹备圣驾,北衙四军亦要陈仗大明宫,袁慎己每日在朱雀门和衙署间奔波,忙得脚不沾地,有时误了宵禁,只能在衙署中凑活一晚。

昨夜难得清闲,他冒雨回家吃了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浑身寒气都散尽了,连带着连轴转的疲惫也一扫而空。

今晨推开门,他忽见墙根下一丛沾着雨露的粉蔷薇开得正盛,花瓣上的雨水晶莹剔透,被晨光映照的粼粼生辉。

他心下一动,寻了只土陶瓶,摘了几枝开得最俏丽的插好,而后悄悄放到还在沉睡的段知微枕畔,俯身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这才神清气爽、精神抖擞的策马当值去了。

待段知微醒过来,日光已经洒满窗棂。她伸个懒腰翻身坐起,一眼看到床榻边那瓶充满生机的蔷薇,低头闻了闻,而后开心的挑了朵最饱满的簪到鬓边上,出门洗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