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的猫(117)
随着心跳敲响的,还有满场喧闹的喝彩声。
看台上,无数人兴奋之下忘乎所以,手舞足蹈地开始欢呼,有些豪放的儿郎更是将外袍脱掉拿在手里像挥旗帜一样挥动,嘴里甚至可以发出如野猴一样一般的清啸声。
相比之下,娘子们便矜持多了,但只是因为跟儿郎们比,她们现在也热情得厉害,口中呼唤着薛郎、庆王不说,更是一鼓作气将什么手帕、香囊、钗环都往外扔。
但这些东西根本落不到他们身上,只是扔在了看台外的空地上,忙得侍候的宫人像个陀螺一边看热闹一边捡回来。
这种阵仗他们见多了,等这群娘子过了劲,恢复了理智,还是要捡回这些贴身之物的。
桑瑜在亭子里看得乍舌,敬佩那些娘子的大胆热烈,反正她再激动,也不好意思喊出这些,尤其还是对着薛怀瑾,羞死她算了!
以胜利者的姿态在马场里纵马行策了好几圈,少年清朗的大笑声传遍了马球场,引得上首的圣人也开怀大笑。
桑瑜的目光不自觉追随着那道身影,好奇他还要转多少圈,正愣神时,就察觉到一束热烈的光投来,桑瑜抬眸,正对上那双黑亮火热的眼眸。
隔着老远的距离,里头灿烈的情绪仍源源不断朝她涌来,桑瑜低头,假装若无其事地看风景。
但干巴巴的球场哪里有什么风景,薛怀瑾看破不说破,对着那满脸丧气的吐蕃王子冷哼了一声,纵马离开了球场,到了圣心大悦的乾宁帝跟前。
“瞧见了吧王子,这可不是朕不给你余地,实在是我家的球手球技太好,王子还是消了念头吧。”
赢了马球比赛的乾宁帝更放肆了,十足上国君主的做派,听得钦穆心中阻塞,却又不敢反驳。
“愿赌服输,小王不敢奢求,还请陛下宽恕先前无礼。”
没忘记自己是代表战败的国家来争取和平和好处的,联姻不成,他及时赔礼,想着弥补一番。
所幸乾宁帝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此刻更是心情舒畅,没将吐蕃这个年轻气盛的小王子放在心上,三言两语揭过了。
钦穆松了口气,在满场的欢呼喝彩下,他看向了不远处的亭子。
那里,少女终于开怀了,正笑盈盈地同身边人说着什么,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明显,她察觉到了,诧异地望了过来。
一见是他,少女蹙起了那两弯纤秀的眉,别开了脸,像是看见了什么讨厌的东西。
钦穆眸光黯然,来自异域高原的外族少年第一次遇到了感情上的挫折 ,久久不能释怀。
海棠花盛放在中原,并不愿意让他折下。
还想再看一眼,哪怕只能看见一个背影。
眼前忽然被一片红挡住,钦穆回神,看到薛家郎唤着双臂站在他跟前,将视线挡得干干净净。
“少拿你那双狗眼去瞧她!”
纵然早听过薛怀瑾脾性乖戾不是个善茬,上来被这么骂一句,钦穆脸色一沉,脾气也被激出来了,讽刺道:“怎么,我不配瞧,你就配了?要是我猜错的话,人家应当也不待见你吧,看都只敢偷偷看,嗤~”
这话一下戳到了薛怀瑾肺管子上,当场就气红了脸,握了握拳,手里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冷静了一瞬。
若是球杖还在手里,刚才薛怀瑾真想砸他脑门上。
该死的人生了一张该死的嘴。
“但也比你好,再过几日就得滚回去,一眼也别想瞧见了。”
对于吐蕃王子一眼就发。情的糟心事,薛怀瑾既理解又不理解。
怎会有人只看了对方一眼就爱来爱去要娶的?
但一想到那个人是桑瑜,薛怀瑾便又理解了,她就是那么招人喜欢,尤其是招他喜欢。
一场球打得酣畅淋漓,不止是为了国家的颜面,更是为了她。
如今得胜了,薛怀瑾满心火热,想去与她说上几句,但意识到自己如今正如吐蕃王子所嘲讽的那样,他也没有资格。
初冬时节,众人都裹着斗篷御寒,但像薛怀瑾这样的球场下来的儿郎全身都被汗洇湿了,被风一吹身上更是湿乎乎的。
若换成身子骨弱些的女子,怕是就要生病了。
薛怀瑾感受到了身上的粘腻,想着待会说不定还能跟桑瑜说上两句话,可不能这样一身臭汗过去熏着人,于是扭头去沐浴更衣了。
马球散场,看客随着圣人离去,阿爷要在圣人身边作陪,桑瑜告别了阿姐,欲跟着阿娘回家去。
还未出宫,被阮秋细心发现掉了一只耳珰,还是桑瑜最喜欢的一对。
桑瑜怕一个人寻得慢,立即带着两个婢女一同过去了。
想来是落在了马球场的亭子里,尤其当时因为受到吐蕃王子的惊吓在阿姐怀里扭了半天,想必是那时候掉了一只。
果然,三人在亭子里寻了一会,桑瑜一眼看见了夹在软榻边上的月牙耳珰。
也在此刻,正在球场上清扫的内侍捡到了一只荷粉色的香囊,一瞧就是女儿家的。
上半场轻扫时候还没有,这只能是下半场四位贵人其中一位打球太激烈掉了的。
“应当是庆王的,趁着人还未走,快些归还才是。”
其中一位年长些的内侍如是说道。
里面年纪最小的内侍,只有十三岁左右,闻言好奇追问道:“为何笃定是庆王的,就不可能是其他三位郎君的吗?”
球场打理得差不多可,年长些的内侍带着他们走出来,笑着解释道:“你瞧这香囊颜色,必定是娘子家的,而又被人不离身的带着,想来是心上人给的,魏小侯爷不喜各色熏香,从不佩戴香囊,薛郎君倒是有心上人,但人家哪里会送这等贴身之物给他,剩下庆王和卢驸马,玉福公主针织女红一概不会,这香囊针脚细密精致,想必不会是玉福公主的,那便只剩下庆王了,庆王妃女红出众,想必庆王一时忘记取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