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的猫(73)
平白的惹人误会。
隔着马车,陆文越看不见里头人的神情,但从那称得上冷淡的语调中听出了回绝,他脸色不大好看,但仍没有放弃。
好不容易才有这次机会的,可不好再有下次了。
“娘子不下车也成,只求娘子几句话,我便不再烦扰,不然陆某心中郁郁,日后还少不得来惊扰娘子。”
他恳求的话语中夹杂着隐约的威胁,让主仆几人都听得冒火。
冬娘是第一个不允的,当即叱道:“好没规矩的状元郎,我们娘子哪是你想说话就说话的,还敢口出狂言,回去定要禀了相公,让相公与状元郎论一论!”
寻常人听了这话,早就没了胆气,但陆文越是个敢于挣扎的,一惯坚信富贵险中求这样的道理。
“向娘子赔礼,陆某无意冒犯娘子,只是想求几句话得个清楚明白,还望垂怜。”
陆文越不是什么木头性子,相反,他善于揣度人心,也知道不同的情况下该说出何样的话。
女子心肠软,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作些软弱可怜的姿态又何妨。
果然,此话落下,陆文越听到车内叹了一声,他知道有希望了。
“只几句话,日后勿要纠缠。”
桑瑜应下,便是怕这人今日得不到回应不甘心,日后不知什么时候又缠上来,不如这次一并解决了。
毕竟陆状元看着也不像是死缠烂打的做派。
将马车停在边上,不至于挡了别人的道,周遭婢女退开些,稍稍回避。
马车内,桑瑜微沉着脸,面上已有倦色。
薛怀瑾听了好半天,早气得不行了,恨不得给外面那个不要脸的几爪子,让他半分都不敢靠近。
然桑瑜已经答应了,还按着他的屁股,薛怀瑾一时沉住了气。
一道比女子重的脚步声传来,桑瑜知道是陆状元到了马车前。
“陆郎君想说什么,快说罢。”
小娘子轻柔的声音中难掩不耐,陆文越心下有些泄气。
对着车帘,他叉手作揖道:“想必娘子也知那日陆某为何出现在安国公府的宴席上,不过在那日之后,令尊再未给予陆某任何回应,去问了也只一句无缘。”
“然陆某不明,在下也不是无才之辈,容貌也并不粗陋,与娘子聊聊几面也温和周至,娘子究竟对在下是哪一点不喜,竟再无音讯?”
除了自己县令之子的出身会让陆文越在这长安自卑一瞬,其余他自觉出挑,尤其是才学。
国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这足以令他自傲。
若不然,揭榜后也会有如此多的官宦拉拢,要嫁女,聂公这等人物也不会对他稍加青睐,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可自己到底是哪里让聂小娘子不满意呢?
陆文越想破了脑袋也不得其解,但也不愿将聂家这桩好姻缘松了。
不仅有聂相公这个中书长官的缘故,还有聂小娘子本身的优势。
那日浴
佛节,桃林中的偶遇让她怦然心动,他欢喜于聂小娘子清丽动人的容颜,更看中其温软恬静的性子。
早在去岁初入长安时,陆文越便暗地打探过长安高官显贵,看看哪家有未出阁的女儿。
要门第高,模样标致,性子软和最好。
可这三者要尽数符合实在困难,就好比尚书左仆射家的柳三娘,模样不及聂小娘子不说,性子还泼辣跋扈,尽管柳三娘已经对他表现出兴趣,陆文越还是慎之又慎。
如今遇上了聂家小娘子,陆文越更是不想理会柳三娘了。
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却出了这个天大的岔子,陆文越眉头越蹙越深。
马车内,桑瑜听着陆文越如此直白的质问,只觉得脑仁疼。
怎会有人执着于追究这样的答案,简直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桑瑜是个追求体面的性子,不到最后不想将一些刺耳的话说出口。
于是,面对陆文越的追问,她还是话语圆润道:“也不是什么,只是觉得小女愚钝,与陆郎君并不合适,长安佳人甚众,陆郎君定能寻到比我更好的。”
这并不是陆文越费尽心机堵人想听到的答案,他执着道:“陆某希望娘子莫要再用这样话语敷衍,不管是何种难堪理由,陆某都想一听。”
听着陆文越坚定的话语,桑瑜无法,干脆给他一个痛快。
“既然陆郎君执意要问,那便说与你吧。”
“听闻陆郎君在舒州的老家有一位婢妾,常年侍奉枕席,陆郎君应当知道我阿姐庆王妃是什么性子,我虽不如阿姐泼辣伶俐,但在这一方面来说同阿姐一致,说我善妒也罢,小心眼也罢,我便是这样,不能接受这点,所以陆郎君并非小女良配,故此无缘。”
陆文越还是第一次听聂小娘子说这样多的话,婉转如莺啼,十分动听。
也终于知道了原因,陆文越先是一蹙,而后了然淡笑,只思忖了几息,便有了应答。
“不过一低贱婢妾耳,若娘子介意,陆某即刻传书回家,将她远远卖了,此生只侍奉娘子一人,如何?”
十九岁那年,陆文越遇上个被爷娘贱卖进花楼的女子,当时见她哭得楚楚可怜,模样也娇美,想着自己整日读书也需排解,便一时意动给自己买了个暖床的玩意。
那陈氏倒也乖顺,一年到头侍奉得妥帖,只是临着去长安前他不慎让其有了身孕。
这对于即将上京赶考,迎娶贵女追求青云路的陆文越来说是个糟糕的意外。
遂,他毫不犹豫地料理了那个不该出现的孩子。
对陆文越来说,纳一个婢妾是常事,而为了聂小娘子舍弃一个婢妾,更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