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的猫(76)
一群人伸头,将水盆团团围住,薛怀瑾因为身量小,得以挤在最近处,两个前爪按在水盆边缘,看得目不转睛。
细小的银针落入还带着白日余温的水面上,竟神奇地悬浮了起来,随着水波转动晃荡,下面赫然是一个朦胧模糊的花影。
“咪!”
“得巧了得巧了!”
先是听小乖清亮地嚎了一声,随后就是画春的惊呼,桑瑜都有些不敢信,今年的针果真浮起来了,还是花朵的倒影。
这是个好兆头,说明今年是她幸运的一年。
至于那等穿针引线的活动桑瑜便不愿去玩了,在朦胧的月色下将五彩丝线穿进九个细小的针孔,真是折煞了她。
日暮前,春晓阁的婢女将家里漂亮的花朵各摘了一朵回来,将花瓣全浸泡在水中,以待明早起来洗漱用。
在乞巧节这日,女子认为,在星空下浸泡一夜的鲜花水,第二天用来净面可使肌肤娇嫩白净。
这一日还有用凤仙花汁染指甲的风俗,将红艳艳的凤仙花采来捣碎取汁,涂在指甲上,用绢布缠一夜,第二日便会在指甲上留色了。
这个倒很合桑瑜的心意,她一惯喜欢这样颜色浅淡的丹蔻,所以每逢乞巧节,她都不会错过。
入夜,待一切洗漱完毕,冬娘便带着捣碎的凤仙花汁来了,桑瑜立即在榻上坐好,满脸期待地等着冬娘。
小三花揣手卧在旁边,目光时不时落在少女那双纤细漂亮的手上。
白嫩纤长,指头如水葱一般,未着丹蔻的指甲透着淡淡的肉粉色,瞧着便想让人拢在手里细细摩挲一番。
薛怀瑾是这么想的,也下意识这么干了,可惜他一时忘了自己现在是一只猫。
结果就是,一只仿佛戴着白色手衣的毛茸茸爪子搭在少女白皙纤秀的手背上,
肉垫柔软,但也带来些许痒意。
桑瑜反手握住小乖可爱的小爪子,笑嘻嘻道:“被我抓到了吧小猫咪!”
纵使知道对方只是对小宠的戏弄和宠爱,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小心思暴露后薛怀瑾还是发起了窘,有种痴汉发痴被正主逮个正着的感觉。
心脏跳得厉害,如果不是一脸的毛,定是藏不住的。
好在小娘子急着染指甲,只打趣了两句后便没再关注他了。
冬娘熟练地拿出软刷蘸取红艳艳的花汁,均匀轻柔地涂抹在少女嫩粉色的指甲上,艳红的色泽衬得周遭白皙的肌肤愈发雪白耀眼。
“我们娘子真是无一处不美的,也不知日后便宜了哪家小子。”
虽然冬娘几人都隐约知道娘子跟蔡家的事,但无媒无聘的,娘子也未作出决定,便不能算数,说不准最后也轮不到蔡家郎君呢。
“冬娘可就别笑话我了,我一想到成婚便发愁,真想一辈子留在爷娘身边,这才是真的自在舒坦。”
一般来说,父母对子女的爱几乎无人能及,更不会出现在夫家那般的委屈,桑瑜左想右想,都觉得留在爷娘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可现实好像不太允许。
冬娘的动作很是轻柔,软刷刮蹭过桑瑜的指甲,催得她开始有了困意。
“各人自有缘法,有家主和夫人在,决计不会让娘子日子难过的。”
“娘子现在便要擦亮眼睛寻一个体贴的郎婿……”
桑瑜迷迷糊糊地倚着榻边,顺势问道:“何种才叫体贴呢?”
一旁的薛怀瑾也悄悄竖起了耳朵,准备学习一番。
体贴这个词对于薛怀瑾来说还挺陌生的,就算是她妹妹薛采,都未曾在他这个兄长身上得到多少所谓的体贴。
不管以前如何,现在他都得学起来才是。
冬娘捏了捏桑瑜的手,笑吟吟道:“比如会每年乞巧节给娘子染指甲,就很体贴。”
桑瑜顿时幻想出一个郎君蹲在她身前,眉眼柔和带笑地给她做这细致活。
也许是幻想中的人太过深情俊美,就见桑瑜的脸渐渐变得红润起来,似是害羞了。
冬娘不语,只笑眯眯地继续道:“还有许多,就不细细说来了,娘子定会遇到的。”
桑瑜含糊嗯了一声,不再问了,怕冬娘又说出什么让她胡思乱想的话。
“咪?”
【细细说一下呗,干嘛藏着掖着?】
薛怀瑾正想学习一下,一听冬娘不说了,心里别提多失望了。
细细的绢布将桑瑜是个手指头都裹住,困倦的桑瑜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眼中闪着泪花爬上了床。
身后,小三花亦步亦趋,摊开肚皮,四脚朝天地睡在桑瑜身边。
来解纱帐的冬娘瞧了,觉得好笑,嘀咕道:“真是个好命的猫儿,不过待娘子成婚你可就睡不了床喽~”
夫妻同眠,中间夹个猫算怎么回事?
除非对方同娘子一样,是个喜欢与猫同睡一榻的性子。
……
步入七月,暑气渐退,桑瑜掐着时间给小乖最后一次沐浴了一遍,迎来了大侄儿的满月宴。
虽然比较六月凉快了不少,但整体上在日头下待久了还是会燥热难耐。
七月二十四这日,桑瑜早早起来,将给大侄儿绣好的小肚兜备好,穿了昨日阿姐给她新裁的衣裙。
雪青色的织锦上衫,海棠色的罗裙,帔帛是与上衫同色系的浅紫色。
妆点完毕后,桑瑜带着给大侄儿的礼物和小乖就往阿嫂那里去了。
半路上,不幸安阳侯家的吴七郎。
见到桑瑜,吴琦立即就扬起了笑,步伐加快朝桑瑜走来。
认出那人是谁,桑瑜眉心一蹙,四下看了一眼,发现避不过去,只能迎难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