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春(38)+番外
高中两人考上同一所学校,江书久在入学典礼作为学生代表致辞,时隔很久再次见到温敬恺。彼时他作为学生会主席拿着秩序册检查核对流程,台下乌泱泱一群高一新生,初中部也派了成绩优异的初三生过来参加,颜色类似细节不同的制服混杂在一起,江书久被大礼堂中央空调的冷风直直吹着,很快感受到不舒服。
与温敬恺搭档统筹这次活动的女同学看她脸色不对,用卷成柱形的册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好心地建议她说:“后面有一间休息室,校长今日忙着招待局里来的领导,典礼开始时间得往后推半个点,你要是累的话先去那里面坐着。”
江书久知道那个房间,她刚才来的时候就听从温敬恺的安排将自己的书包放了进去,里面的空调温度的确要比礼堂更高一点。她原本没有前往的打算,可又担心突如其来小腹坠感会是经期提前,所以当机立断决定从书包里取一下备用的卫生巾再去卫生间查看一番。
休息室的门是紧闭的,江家规矩不少,按理说江书久在进这种公众场所的房间时会提前敲门,偏偏她那天太着急,门把手刚摁下去就冲进室内,蓦地与远处两人惊诧望过来的目光对上。
“看到房里的两个人时我耳中忽然出现了一股很刺耳的寂静,那几秒钟在我印象中是完全静止的,我什么也听不见,我只觉得自己又闯祸了。”
陆聿哲看起来比她还要惊讶,他放下咖啡,问道:“你撞破了不雅观的事情?”
没有,谈不上不雅观。休息室里站着的人是温敬恺,他眉头紧皱,一只手搭在面前女孩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捏着纸巾递给对面泪流不止的人。发觉门口动静后立刻偏头送过来一眼,江书久意识到他眉间的那一小簇和两年多以前还是一样的紧度。
可是江书久很难不乱想。青春期的小道消息是满天飞的,她即使因为初一那次事件极其厌恶揣度别人的八卦,也从阳蘅嘴里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比如今年与她们同一级的一个小姑娘就与高中部的某个大男孩在放学后一起去吃饭,这种拍拖现象发生在学生时代既纯洁又幼稚,江书久看到那个画面的当下就想到温敬恺一定会是那种没那么体贴,但会尽己所能通过各种途径实现女孩所有愿望的男孩。
只是温敬恺如何如何与别的小女孩压马路或给别的小姑娘擦眼泪都与江书久无关,但是这种轮回一样的事情让她觉得很绝望。她好像永远躲不开温敬恺,就像躲不开没有分寸的旧日尘埃。
江书久心想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比如她拒绝了父母“给你换所更易升学的初中”的建议,每天路过温家时回头的动作都很谨慎,就连为数不多的几次温敬恺来家里跟江书淇一起补课或者给姐姐送作业她都紧闭房门从不出门面客,可还是让她在初入高中第一天就遇到这样荒唐的事情。
这样荒唐的事情。
江书久又一次没有道歉,慌张地逃了出去。
第22章
“基调奠定得不够好,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他都是能避则避。关系的转折点发生在一次体育课后,我遗失皮筋而在收银台的他帮我顺手购买,那天他也教会了我怎样在手指上转头绳。后来我也与他产生过几次交集, 但几乎都是公事上的往来。”江书久抿了口咖啡,像是忽然想起,补充说:“不过我毕业的时候他作为优秀学长还回访过母校, 我与很多人进行合照,其中也包括他。”
陆聿哲打断她,语气带了点艳羡:“这样很好啊, 十六七岁就解开心结关系缓和, 而且你们还上了同一所大学, 故事的走向合该很圆满。”
江书久点头:“对,沉默是一种很微妙的暴力,所以当我和他开始面对面交流,一切都显得不那么可怕。包括之后我也知道了那天在休息室跟他站在一起的是他表妹,女孩为什么哭我不知道, 但我的确清楚了温敬恺没有早恋。”她叹了很长一口气, 说:“因为有比他早恋更令我难过的事情发生。”
早年江永道和吕尚安会订购文学杂志给江书久读, 这个良好习惯一直保持到江书久上高中, 因此江家别墅门口的信箱一直是江书久一人的所有物。高二那年的四月初五,也就是江书淇葬礼的前一天, 江书久在里面看到一封情书。
她不知道情书是谁送的,但看到封面上写有“赠予江书淇”五个字, 字体落拓俊逸,是很漂亮的手笔。江书淇有爱慕者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十七岁以前都在学校度过,按理日日都是衰败的启程她却永远努力明媚。
江书久与这封无主情书的主人达成了某种协议, 在这场死神参与的悲剧爱情里做了一次好心人,将其带去墓碑前烧给了早已殁去的江书淇。
第二年同一天,学校给高三生放了很短促的两天假期,江书久本该在两点前就去学校参加拔高培训,却因为急性肠胃炎在家里多留了半天。
吕尚安熬好清粥专门端上她房间,又看到窗外阳光正好便指使窝在床上看书的江书久去阳台上晒晒太阳。那时候班上大多数同学已经有了归宿,超过半数的同学都收到了海外名校的offer,打算留在国内奋战高考的人寥寥无几。江书久算一个,况且她的父母还给她制定了A大这样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