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霓虹(129)

良宸忧心忡忡，也是想尽了法子才不得不来找黎宝因，“你人脉广路子多，也琢磨琢磨，设备方面有没有降本增效的法子，最好能跟国内有能力自产自销的渠道合作。”

“这事不急。”黎宝因似乎完全不当一回事，还有心思嘱咐良宸新年贺礼的事情，“逢年过节是最好拉近关系的时候，你记得提前给几个设备商准备礼物。”

良宸着急得不行，“都火烧屁股了，你还在管这种闲事。”

“你听我的。”黎宝因打断良宸，着意提醒，“回去之后，你让阿湘以道谢为由约冯轻漪去看场话剧，到时候稍微露几句我们正发愁设备厂商的事，说不定会有好消息送上门。”

良宸倒是听阿湘提过，来烊京这段时间，黎宝因一直有意让她跟着冯轻漪。她虽然没明白这里面的联系，但看到黎宝因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还是点头道：“我回去就安排。”

见时间已然不早，黎宝因赶紧把之前准备好的材料全都递给良宸，然后催她登机。

“航班上的事情，就要靠你了。”

就像良宸无条件信任她一样，她也同样相信，良宸肯定能把事办得很漂亮。

果然赶在除夕之前，良宸电话说下证的事情终于搞定，他们的柜台也在各大城市的商厦里，陆续筹备起来。

更重要的是，在阿湘照着黎宝因的主意照办之后，没几天，冯轻漪就透给他们一个小道消息。当下的几大运营商对新引进的通信技术的界定出现分歧，如果继续僵持不下，政策上可能会有所松动。

“怪不得你让阿湘问冯轻漪，原来他哥哥以前就在电信局上班。”

良宸有点埋怨黎宝因不提前通风，害她担心受怕，黎宝因只好把自己帮过冯轻漪大忙，而她肯定早就在找机会感谢自己的缘故告诉她。

“这法子只能用这一次。往后人家愿不愿意继续帮忙，就看咱们这一批新设备的战绩了。”

挂断电话，黎宝因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于是就很不耻下问地去向裕梦梁请教。

他口风很紧，只是简单地将几大运营商之间的恩怨情仇讲故事似的给她说了一遍，然后合上面前的报纸，给出了八字箴言。

“以民为本，有利可图。”

这意思是说，如果符合老百姓的切实需求，顺应趋势，总能得到好的回报？

黎宝因不明所以，只好让良霄多多看新闻，盯紧各大设备商，以及关注各个城市固话以及移动通讯方面的策略动向。

一般新政策正式下发之前，行业内总会透出些蛛丝马迹，她们经验不够丰富，手段也不老道，唯二的优势，就在于信息抓取的速度和资金充裕，要紧时期，必须谨慎再谨慎，差一步就会前功尽弃。

想到从裕梦梁那借的一大笔钱已经填进去不少，黎宝因真心感觉压力山大。

眨眼间就到了除夕。

黎宝因从一堆新闻简报中抬头，就看到对面书桌上的裕梦梁放下毛笔，双手举起一对红纸黑字的对联来，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要过年了。

相比较在上沪时，谢叔婉为了不让她感到孤单，而布置得花里花哨的公馆，眼前这间公寓简直冷清得没有一点人味儿，再加上近年京沪两地陆续发布了禁烟令，整个城区没有一丝烟花鞭炮声，即使趴在窗口看向外面，雾沉沉的天空里也没有一点光泽。

公寓门口，黎宝因左手拎着一张“福”字，右手举着一杯浆糊，看着裕梦梁抬手就把对联贴在门口，忍不住羡慕起他这个身高来。

其实不光是身高，她总觉得，他做任何事好像都不费吹灰之力。

眼前的对联上的墨字笔风劲劲，她从右看到左，再仰头看横批，忍不住感慨了句，“您这字体，不管是写成对联，还是做成红灯笼，拿到大街上去卖，肯定能卖不少钱。”

裕梦梁闻言忍笑，“最近真是掉钱眼儿里了？字字不离钱。”

黎宝因也没办法嘛，谁让她现在属于“创业期”，又身处异地，钱财账目也好，业务进度也罢，总免不得更加操心一点。

“烊京待得惯吗？用不用送你回上沪。”裕梦梁似乎是随口一提。

黎宝因手掌一轻，见裕梦梁拿走浆糊，又要往她的房门上贴那张他亲自剪出来的“福”字，便有些警惕起来。

她最近忙归忙，却也觉察到裕梦梁早出晚归的情形，越是临近除夕，他留在家里的时间就越来越少，每次跟她说话，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其实很少喜怒形于色，可是这段时间他眼底的愧疚太浓了，她想不注意，都很难。

联想到上次，她在商厦问“他能不能陪自己过年”时的沉默，黎宝因大概也猜得到裕梦梁在为难什么。

只不过，他不主动说，她也不想过问。

能拖一时是一时。

可现在，很显然，已经不能再拖了。

“抱歉。”

“没关系的。”

黎宝因旋即扬起排练好的笑容，她张开十指，染着红色颜料的指腹上被她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笑脸，看上去搞怪又俏皮。

她语气轻快地说:“除夕夜而已。您看，我多会自己找乐子啊！你忙您的，我保证会好好犒劳自己，晚上的年夜饭我巴不得自己全都包圆呢！”

裕梦梁深深端详她，她只好更加努力地保证，“我用我的人格发誓，会乖乖待在家里，哪里都不乱跑，您放心。”

裕梦梁看着黎宝因的嬉皮笑脸没说话，半晌，握着她的手腕把人带到洗手台前，用温水慢慢洗干净她手指上的颜色和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