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仙草[群像](12)
外屋就剩下陈镇东夫妇和陈敬涛、陈慧柔四个人。
陈慧柔:“大哥,我去见见这人吧。”
陈敬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拒绝了吗?”
连陈镇东也投过来诧异的眼神,唯独陈慧柔一脸平静:“前后介绍了两次,也算是一种缘分不是?”
与其扯缘,不如聊些现实点的。
徐晓敏摘下老花镜,娓娓道来:“余家是和西门赵家结的亲,余老师的妻子也是老师,和我一样退休了。他家三个孩子,老大在罐头厂上班,老二,就是这个余序洲,毕业后就在高堂教书,还有个小妹,也是读的师范。家里情况和我们一样,教书匠的家庭,简单淳朴,事儿也不多。”
陈镇东拿了件外套摊开盖在膝上,见妻子两手空空,示意陈敬涛把灌了水的热水袋递过去。
徐晓敏:“谈对象,条件相当就好。”
陈慧柔点点头。
第二天,陈敬涛去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找余光亮老师。两家两年前没牵上的姻缘线,就这么续上了。
余家从前的条件不如陈家,余序洲小时候是被寄养在白水湖的表姨那,白天上学,下课后就得去地里干活,割草放牛什么都干过。初中毕业才回到镇上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工作分配在高堂中学,骑车过去一趟得一个多小时。
每周一到五,他就住学校,几个男教职工挤一个宿舍,上下铺条件简陋,周五上午下了课就回镇上。
和余序洲的初次见面是在红星电影院,晚饭后陈敬涛送陈慧柔去影院门口,彼时余序洲已经到了。
守时,在往后很多年都是余序洲的优点之一。
余序洲个子高,眼睛不大,笑起来眯成一条缝,第一次见,陈慧柔觉得他就是个老实人,不圆滑也不鲁莽,有点幽默但不多,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回去后徐晓敏问她,是不是适合一起过日子的人。
陈慧柔犹豫了一下:“算是吧。”
徐晓敏:“那就行了。”
没过多久,两人正式交往。
余序洲记着陈慧柔的喜好,知道她爱看书,彼时汪国真出版了第一部诗集《年轻的潮》,市面上很难买到,他就从学校老师那借过来抄给陈慧柔。
余序洲的字清秀好看,陈慧柔每一张稿纸都珍藏着。
偶然听黄沐卿说高堂小吃咸水粿很出名,陈慧柔没吃过,随口提了一下,余序洲下了课就赶去摊子上买,骑车直接送到西厢房给她。
高堂镇的特色就是菜脯,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腌制菜脯的习惯,每年一到立冬,各家就开始囤萝卜。白天院子里,房前房后全都是切好的白萝卜,有些甚至都晒到了房顶上。
咸水粿是由菜脯延伸出来的一道小吃,是传统水粿上加了一层切碎炒过的菜脯粒。陈慧柔尝了尝,确实不错。
谈恋爱后,余序洲住家的次数变多了,往常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硬是压到四十五分钟,回家扒拉两口饭就出门。
陈慧柔还住在小姑家的西厢房,晚饭后正在帮表妹辅导功课,余序洲就来了。
“小洲啊,阿萍这刚接触英语还都摸不着入门,你要不给指导一下?”
余序洲在高堂教的是初中英语,小姑父难得开口,他正处于需要表现的阶段,没犹豫就应了下来。
后来连着几晚,约会都变成帮表妹补课,辅导完,两个年轻人才出门压马路,时间有限,最多就只能在附近两条街逛逛。
“你当初怎么想到学英语的?”
余序洲给阿萍辅导的时候,陈慧柔就坐在一旁看书,字没看进去几行,注意力全在单词发音上,她不会英语,就觉得有股莫名的吸引力。
“我是中途去进修的,一开始和你一样,也是教的小学语文。后来英语课普及,教育局重视,抽调一批青年老师去中师进修学英语,我就报名了。”
余序洲也是脱产读的师范,两年后毕业就分配到高堂中学。
巷子口的小卖部在卖瓶子汽水,余序洲给陈慧柔买了瓶,盖子打开插上吸管后才递给她。
“阿萍挺聪明的,一点就通,应该很快就能进入状态了。”
陈慧柔:“还得谢谢你。”
余序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把陈慧柔送回家,余序洲骑着车绕过南门桥回了家。
1991年元旦,扩建的黄冈大桥竣工通车,余序洲第一时间带着陈慧柔去看新大桥。
只见两旁围上“双龙朝牡丹”图案的生铁铸件栏杆,乍一看很有特色,陈慧柔还伸手摸了一下,感叹这图案做得栩栩如生,比原先桥梁两旁精致许多。
全桥安装汞灯、钠灯、白炽灯共147盏,即便是在夜间也能亮如白昼。比起原先的大桥,一到夜晚就很昏暗,全靠着车灯和河里的渔灯借光。
“以后来这里散步就舒服多了。”陈慧柔感叹道。
第二天黄沐卿也约了陈慧柔去看新桥面,因为听说是粤东地区桥面最宽的大桥,就想去见识一下到底变宽了多少。
结果陈慧柔不好意思道:“昨晚已经跟序洲去过了。”
“啊?这么快!就赶着通车第一天吗?”
陈慧柔笑笑:“放假嘛,就去凑热闹了。”
黄沐卿竖起大拇指:“序洲老师在这种事情上,总能做到第一时间,佩服。”
端午临中夏,时清日复长。
节前陈家就张罗着包粽子,王君早早就从市场买了糯米和竹叶回来,陈慧柔负责做豆沙泥,将蒸好的绿豆反复碾磨翻炒成豆沙,到时候舀一小勺塞进粽子里充当甜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