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长先生，你听我几个(80)

霁禾不可能把时骞安交给别的管制指挥，时骞安于她而言，好比飞机尾巴上的升降舵对于飞机而言。

她的心随着时骞安的操作向上紧提、不可避免的充满担忧，同时却又随着时骞安而安心下落，比身后的主任还要临危不乱。

爱成为软肋的同时也成为了她的盔甲。【1】

甚高频里传来的声音镇定到像是她的定心丸，“MAYDAY，MAYDAY，MAYDAY，Xialancontrol，LY521，enginenumberthreefirewarningandfailure.”

距离喊panpan改为Mayday也就短短三秒时间，修改求援信号不是什么难事，而是短短三秒内，时骞安脑海已经想好下一步该如何操作。

边喊Mayday他边试了下飞机的自动驾驶系统，自动驾驶系统可正常使用，起码说明飞机目前还能正常飞行。

他决定不再立即降落霞岚机场，而是先申请放油。

“Requestpriorityclearanceforfueljettison.”

时骞安的宗旨是在不确定飞机损伤的情况下，绝对不冒险降落，否则大概率会降落失败。

Mayday喊出，其他机组保持静默，刚刚还嘈杂的甚高频里，霁禾独特带有韵律的声音清透有力：

“LY521，receivedMayday.”

“Turnleftheading120，proceedtoDAGAM.”

“Descendandmaintainsixthousandfeet.Fueljettisonapprovedatpilot'sdiscretion.Reportwhenfueljettisoncomplete.”

（凌云521，收到Mayday。左转航向120，飞往DAGAM。下降高度到6000m，可以随时放油，放完油报。）

确保时骞安到指定位置放油，霁禾仍处于高强度工作中，“所有飞机注意，DAGAM西边20海里有飞机放油，6000米高度，空客超重型机，正在转向东边。”

频率里还有国外的飞机，她又用英语沉重冷静重复了一遍。

“Attentionallaircraft，fueldumpinginprogress20mileswestofDAGAMat6000mbyasuperAirbusturningeastbound.”

霁禾看着雷达屏幕上牵动她全身心的小点点，再次按下话筒，“凌云521，方便的话，报告机上人数和燃油剩余时间。”

这是必走的流程，假如真的发生意外，方便救援人员统计伤亡人数。

飞机发生事故后机长和副驾驶格外忙碌，不光要控制飞机，执行检查单，还要和乘务长，空管，AOC多方沟通。

时骞安接到AOC内部的签派员通过ACARS（飞机通信寻址和报告系统）给他发的消息，表示现在特殊情况，可以用中文与空管沟通。

对于他而言中文和英文没有区别，同时他知道对于霁禾而言也没有区别。

“机上有455名乘客，15名机组人员，剩余17个小时的油量。”

回复完霁禾，时骞安头也不转对身后的人道：“观察飞机受损情况。”

观察员收到指令去客舱观察，客舱情况比他想象中要差。

相比于雷雨天气被冰雹击中那次对比更甚，大家当时可以安慰自己只是天气不好才造成的颠簸。

而现在发动机爆炸引起的火光带来的视觉冲击更为直观。

坐在窗边的乘客情绪明显比其余乘客激动，双手紧紧拉住女乘务长，瞪圆的眼睛写满恐慌：

“我要换座位，万一飞机再次爆炸，碎片把窗户砸破裂怎么办？！”

他可不想飞机如果成功降落，只有靠窗的他先死一步。

乘务长耐心安抚乘客情绪，“我们给您换到后排的位置。”

坐在过道的人伸手抓住空姐，双眼闪烁着绝望的泪光问：“我们还能平安降落吗？”

空姐安抚性轻拍乘客的手，语气镇静：“请相信我们的机长。”

观察员侧身从空姐身边经过，来到刚刚被带去后面的乘客位置观察，而后又下到下层甲板后部观察。

“右侧机翼被三号发动机碎片打穿个洞。”他一路跑回驾驶舱汇报消息，“右侧机翼在泄露燃油。”

“坐在窗边靠近机翼位置的乘客都看到了飞机的情况，乘务长在尽力安抚乘客情绪，机长要不广播一下？”

“我知道了。”时骞安身为本次航班的机长，有义务说明现在的情况，“先生们女士们，大家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

时骞安广播的声音和上次喊出panpan后广播的声音几乎没有差别，副机长都惊讶于时骞安强大的心理程度。

如果霁禾在，一定认为时骞安此刻会说出令人无比安心、好听的话语安抚乘客情绪。

实际上时骞安在没遇到霁禾之前，压根不会说什么情话。

安慰人的话更不曾说过。

他只会说漂亮空洞的场面话，足够应对商场那些虎视眈眈而又虚伪的资本家。

所以这次的安抚广播和上次本质上一样，“3号发动机失效，飞机还有三个发动机正常，飞机将在放油后降落霞岚，预计两个小时后在霞岚机场降落，我与大家同在。”

通话暂缓片刻，6000米高空之上，时骞安和副驾驶共同完成剩余的五十多条ECAM检查。

快要检查完毕时，飞机又出了问题，“燃油泵故障，飞机无法继续放油。”

时骞安看了眼剩余油量，344吨，飞机仍处于超重状态。

他没有犹豫的计划好下一步动作，“继续盘旋耗油，同时开始计算着陆性能。”

飞机有专门的软件可以计算着陆性能，主要是计算以飞机现在的情况，需要多长的跑道可以停下。

霞岚市两条跑道都是4000米长。

副驾驶看着计算得出的结果，声音是控制不住的颤抖，“软件显示无法计算出结果——！”

他在还未看到结果之前一直算淡定，认为以他们的技术完全可以成功降落。

可现在软件告诉他，4000米的跑道根本不够飞机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