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固的笑脸凝固在脸上,僵硬地说道:“老奴只是个太监……”
月圆攀着他的手问:“他会在牢里?”
“如果是你的话,爱女心切,离开了金陵府三年,风头过了之后,会不会来看女儿。”
“自然会。”
“那二人憔悴不堪,不像是装的。由此可见,潘人语不是死了,就是被关在某一处。”
“你父亲是金陵巡抚,最方便他关押人的地方是哪里?”
“衙门里的监牢。”月圆接口道,却觉得怪怪的,“这样的推论,却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爹做的局。”
“在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有罪推论也未尝不可,必定他不仅丢弃你,还妄图杀掉你。”燕覆淡淡地说。
月圆闻言垂了眼睫,一时才苦笑着说道,“是啊,我把娘亲的事闹上了衙门,满城都嘲笑一枝园的门风,我爹尤其重视名声,自然对我怀恨在心。我真想不明白,从前,我爹明明很喜欢我,却能做到这种地步。”
“父亲杀孩子,一点也不稀奇。”燕覆不以为然,“我爹也杀,杀了好几个。”
月圆张大了嘴巴,恍然大悟,“所以你拜在了储君门下,做了他的好儿子?”
……
燕覆说是,“你也在我的户帖上,你要喊我什么?”
“爹?”月圆歪着头,说完自己先笑了,“是小啊呜……”
燕覆扶额,月圆往他的怀里拱,“小啊呜,你一定很有钱。”
“有一些。”燕覆忍着笑,“你要吗?”
“要啊。”月圆点头如捣蒜,虔诚的眼神一点都不像在讨饭,“全给我。”
她的贪得无厌很可爱,燕覆很喜欢她的索取无度,一样一样地问她。
“地要吗?”
“要。建一个二进的四合院,就在无想山山脚下,前院待客,后院安家。再要三五亩地,一块种菜一块给雪藕种药材……开药房也要银子,从这大殿里抠几块金砖也够了。”
“前几日你不还说要自己攒银子?”燕覆很喜欢听她絮絮叨叨的空谈规划,笑着打趣。
“前几日还不知道你这么有钱。”月圆笑嘻嘻地抱着他的手臂,摇来晃去,“慢慢攒钱哪有花别人的钱来的快乐。”
燕覆扶额,笑的眼尾上仰,“不去上京了?”
“把你的钱都花光,再去。”月圆兴致勃勃地说着,“小啊呜,你要好好地养我啊。”
燕覆的手盖上了她的额发,给她揉了个乱七八糟,月圆就乱着刘海笑着闹他。
“你不高兴吗?”
“嗯,我可太高兴了。”
第37章 刑部大牢杀人什么感觉
玄武湖畔的梁洲,因为三法司的存在,而常有哀嚎声幽幽而起,似有若无,仔细去听又没有了。
自从金陵成为留都,刑部大牢里的犯人少了,哀嚎声也似乎少了许多。
推开大牢的门,顺着幽暗潮湿的地道向前走,狭窄的地道甚至转身都费劲,走到尽头的时候,一间黑漆漆的牢房里,忽然就伸出了一只手。
披着黑色披风的小女孩看到这一幕,吓得心肝颤,捉住了身边人的手。
脚步向前挪,牢里那个人却出奇的安静。
有污浊的水流在脚下汩汩,那人面上的脏污遮盖了他原本的五官,打结的头发蓬在头顶,离近看,他囚衣的领子袖口,油光锃亮,是一层人油。
“还要我说什么?简缦缨引诱我?是,简缦缨引诱我,从第一回诊脉的时候,她就抓住了我的手,她当时说什么呢?哦,她说她喜欢我,要同我每月初一、十五做夫妻。”
“她身上有什么?内手腕上有一颗痣,脖子上还有一颗痣——你问我怎么知道,哈哈哈哈,老子是个大夫!即便老子不是大夫,老子眼睛也不瞎!”
“还要我说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勾搭上的?鬼知道,有可能是冬天也有可能是夏天,抚台大人,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我不争,我不辩。”
“抚台大人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哈哈哈哈,我还没哭呢!大人究竟要我说什么?我说有好呢,还是说没有?每一回看病,都是在花厅,老夫人也在,姑娘们偶尔也来,奴仆婆子来来去去,我一个大夫我只做我该做的事!”
潘人语疯了,三年关在这阴暗潮湿的地方,关出毛病来了,他在无休止地说着话,说着当时被审讯毒打的话。
“押也画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家?馥儿该针灸了,她怕疼,没人会疼惜她。我的女儿,没人会疼惜她……”
月圆安静地坐在监牢外,泪水潸然而下。
为他,更为娘亲。
人来人往的花厅,娘亲和一个大夫,能有什么情愫可生?
是有人下了蒙汗药,陷害了娘亲吧?
她敲一敲铁牢的栏杆,潘人语住了嘴,缓缓回头看她,看清楚了人脸,憨然一笑。
“江小姐。”
“你记得我。”
“我自然记得你。你小时常流鼻血,简夫人叫我为你诊过脉。你长大了,可以救
你娘了吗?”
月圆摇摇头,“潘大夫,我娘死了。撞墙死的。”
潘人语闻言,怔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她相公恨她,疑她,毁的却是我。真是可笑。”
“她相公疑她,是什么意思?”月圆抓住了栏杆站起身向里面人追问。
“你问你爹去。”潘人语似乎已经绝望,又自言自语地说,“我哪里知道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只怪我太喜欢钱,偏要扯进宅子里的阴私事体里来过。”
“你同我娘,究竟有没有私情。”月圆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