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糙汉与娇娇(68)

“燕覆是什么人?”江盛藻被怼了回来,指着户帖上的名字,冷笑道,“是你?诱拐本府的女儿?”

“不敢。”萧固觉得可笑,果断否认。

月圆拉过了萧固的手臂,让他莫再为自己出声。她往四野环顾了一周,静下心来。

“先前弃我于不顾,其后又疑我非你亲生,痛下杀手,既然视我为草芥,为何近日又三番两次叫人劝我回府,究竟有何用意?我之于一枝园、之于父亲你,还有什么可利用之处。若今日不说清楚,跟你回去的,就是一具尸体。”

她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向泛上堤岸的湖水里后退一步,即便是夏季,深夜的湖水依旧冰凉,她以眼神安抚一脸焦急的萧固,继续问向江盛藻。

“因为我娘的事,影响祖父和父亲的仕途了?治家不严?门风败坏?”

她又往后退一步,湖水彻底浸湿了鞋袜,江盛藻没有说话,盯着月圆的眼神狠戾。

“那就不是。”月圆停下了脚步,继续推测道,“……我外祖家良心发现,要来接我去上京?”

江盛藻嗤笑一声:“有后娘就有后爹,你那老外公娶了新妇,哪里还记得起你娘。”

月圆也知当初外公痛快认下娘亲私通,今日就绝不可能来接她回去,她也无甚波动,笑了笑。

“父亲怕我死?”她又往后一退,在这一瞬间捕捉到了江盛藻张开又收回的手,心下几分清明,“既厌恶我,又怕我死,我知道了,祖父是想把我献给何人?”

江盛藻的左眼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她的聪明远胜于缦缨。

“哼。”江盛藻从鼻子里发出短促而不屑的一声,“年纪轻轻,胡乱揣测的本事可不小。”

“十一二岁的时候,娘亲要为我说亲,我躲在花厅里恰好听见了。祖父说,且留几年,他对我自有安排。娘亲同他顶撞了几句,祖父便气咻咻地走了。父亲,我猜对了吗?”

江盛藻自然不会承认,他一向心思不摆在脸面上,又掼会扯慌,此时面对他视为蝼蚁的女儿,即便被拆穿了,也能泰然处之。

“我儿聪明,倒是猜对了几分。你娘生前为你看好的亲事,那家人下江南探亲,找了过来问起了你,为父才要将你带回府中,意图同你解除误会、父女重修于好。你同这阉人成日厮混在一起,对你的名声有何益处?江月圆,你莫忘了,你是我江盛藻的女儿,满金陵城再没有比你身份矜贵的人物。怎么,你要穿着粗服旧衫、吃糠咽菜的过一辈子吗?”

月圆有些疑惑。

上京边姨母的女儿陶小姐,月月给她来信,上一封就是五日前,可没说过要下江南的事。

再细想,许是写信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出门子?

不对啊,边夫人只有陶小姐一个女儿,哪里来的兄弟?

或许娘亲安排的另有其人?

但不管怎么样,月圆是决计不会再相信父亲的一字一句,想着娘亲的事,还需要着落在一枝园,月圆沉吟片刻方才出声。

“父亲还在骗我。”

“是不是骗你,回到一枝园一看便知。”江盛藻神情坦荡,“除夕遇匪,你错怪了为父。至于这三年来对你的不闻不问,为父心有苦衷——近年来朝廷核查地方税务、农桑、为父艰难度日,府中一应事务皆由郗氏操持,为父以为你被善待,岂料……”

月圆笑出了声,“父亲这般独断专行的人,竟被郗夫人洪骗了?”

江盛藻无视了月圆话里的嘲讽意味,当下一心想着要将她带回府再行入京的计划,此时只当不察。

“上京亲家来的人,十分知礼,为父以为,去他们这般显赫的家世,你嫁过去必定畅快惬意。至于你娘亲的冤情,为父当年的确被仇恨耻辱蒙蔽,草草结案,今日你既查到了潘人语,为父即刻就提上日程,还你娘一个清白,也还为父自己一个心安。”

月圆嗤笑一声,好一会儿才说道:“好,我跟父亲回去。”

江盛藻舒了一口气,萧固却大惊失色,委实惊讶,“姑娘,你怎么能再回去呢?”

月圆走到了萧固身边,本想开口同他说明白,可此时当着江盛藻的面,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萧员外,我暂且回家几日,弄明白了我就回六桂村。”

萧固年纪大了,脾气也大了,此时一股被背叛的感觉在胸中游走,压了好几下气,也没压下去。

“姑娘就这么想嫁人?一个还不知道真假的未婚夫,就能把姑娘骗回家?”

月圆看着萧固的眼睛欲言又止,好一时才叹气说道:“我有我的苦衷……”

“多大的苦衷,我老萧都有法子解决——我说过了,这世上还没有能难倒我老萧的事!非要依靠你这人面兽心的爹?”

江盛藻冷笑一声:“若非看在郭太监的面子上,本府又岂能容你在此撒野?你再有钱,本府一句话便能抄你的家,变卖你的田产家业!劝你莫要再说什么诱骗小女孩的花,否则本府定要你蹲监牢。”

“父亲若敢动他一下,女儿自有让家族蒙羞的本事。”月圆冷冷地说道,“祖父想要向上走,一定不希望家宅出事。”

这样的威胁并不足以叫江盛藻害怕,但他深知这阉人定有一些关系人脉,他并不想开罪郭礼容,便也只是嘴上威吓几句罢了。

“阿圆,为父在前方等你。”他转身向外走去,黑夜瞬间吞噬了他。

萧固冷冷地看了一眼月圆,到底还是问出了声,“上京的未婚夫,就这么吸引姑娘?什么世道了,还执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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