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后委身了敌国将军(201)
陆乩野半眯着眸,气势摄人:“只是什么?”
傅谨咬牙道:“……公主她忧心公子的安危,在折返的途中从我身上取了舆图,孤身一人去了昨日宁王设伏的地方!”
陆乩野闻言只
恨不得将眼前这对傅氏兄弟挫骨扬灰,将手中的刀丢回了地上,转身往外走去。
傅谨在他身后道:“公子,我带人随公子一同去……”
“你们给我守着营地,待我回来再问你二人的罪。”
陆乩野拿起置在一旁的头盔,戴在头上掩住头发和大半张脸,步履匆匆离开营帐。
傅谨劫后余生的喘着气,“兄长,究竟发生了何事?公子不是失踪了吗?为何又会出现在你的营帐里?”
“公子一炷香前才回到军营。”傅严言简意赅:“一切都只是公子的计策。”
傅谨还是半知半解,但若是计谋竟将他也蒙在了鼓里,“既然公子无事,你为何不告知我和芙蕊公主?你还不遵从公子的吩咐,故意让公主上战争,你可知今日那些晋军口口声声叫嚷着诛杀公主!若非公主聪颖化解,说不定便要被……”
他说到此处,忽然反应过来,“兄长,你莫不是想让公主死在战场上?”
傅严没有反驳,只道:“芙蕊公主对公子的影响太大。”
傅谨怒骂傅严:“你糊涂啊!”
覆雪的半山腰处,殷乐漪艰难的骑行着。
她没有选傅谨在舆图上标注出的魏军行军路线,那条路线昨日在和宁王交锋后便已暴露了,她若仍按原路说不定会碰到宁王在附近部署的军队。
安全起见,她便选了另一条大军极难攀登的山路,她坚信陆乩野若要折返回营应当也会选这条路。
但这条山路实在太过险峻,登到一半她的马便停在原地再也不走了,她只能下马。
她握着马绳正要将马拴在一旁的树上,马却突然开始向她的反方向挣脱,她被这力道生生拽的摔了一跤,马拽着她的身子在地上拖行,她只得松开缰绳任由马跑下山。
殷乐漪面颊和身子都因拖行生痛,可她不敢耽误,从雪地里爬起来,一路艰难的上山,沿途更不忘搜寻陆乩野的踪迹。
身上御寒的衣物在冰天雪地里起不到任何作用,寒风骤雪每一次打在殷乐漪的身上都几乎要将她吞没,她咬着唇前行,登上山顶时眉宇上都结了一层霜雪,然而眼前出现的场景却让她无暇顾及其他。
因过了一夜,山上交战的场景被新落的雪掩埋了不少,但仍旧可见许多具士兵的尸首被雪盖在其中,血迹干涸的刀枪剑戟插在地里,落在雪中,一片残破的军旗在风雪中孤零零的飞舞着。
放眼望去,没有一丝生还的气息。
这是殷乐漪生平第一次看见战后的场景,心头的震撼盖过了她对这些尸体的恐惧。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怔了许久,有些茫然的唤了一声:“陆欺……”
回应她的只有山顶呼啸的风雪之声。
陆乩野说不定早就从此处脱身了,没有应答她更该庆幸。
殷乐漪这般想着,却还是迈着僵硬的步子往前走去。
她微垂着颈,强忍着惧意在这雪埋尸骨之中寻一抹银甲。
每看过一具不曾穿着银色鱼鳞甲的尸首,殷乐漪便心安一分,也更加笃定陆乩野或许早就离开此地,平安无事。
直到她的余光瞥见被数具尸首包围,掩在雪堆里的一片银色,她止住了脚步。
露出一片银色的雪堆外,倒着数个穿着玄金盔甲的晋国士兵,他们生前似乎在围剿被他们包围之人,掉落在他们尸首身旁的武器上血迹斑斑。
殷乐漪见此情景,脑海中想这或许是他的报应罢。
他的摧城枪下染过无数晋国人的血,他最后又死在了晋国人的手里,这便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殷乐漪分明是这般冷情的想着,可脚下的步子却不能自抑的往那片银色走过去,蹲下来,徒手去将这具尸首从雪堆里慢慢的挖出来。
少女神情平淡,黑白分明的眸里更是冷漠,她麻木的将一抔抔雪抛在一旁,被掩在其下的银甲的轮廓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少女一双柔荑都被冰雪浸的发红,正要继续再把一抔雪挖下时,她从雪里挖出了一张女子的香帕。
香帕的料子用的是极好的香云纱,四个边角绣着被碧绿莲枝缠绕的粉色并蒂莲。
正是前几日陆乩野从殷乐漪身上抢走的那一块。
一滴水迹忽的落到香帕上,将并蒂莲的颜色都染深了几分。
殷乐漪有些茫然的望着这滴水迹,像是不知它从何而来,然而她眼前的视野却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更多的水迹滴在了她的香帕上。
她有些后知后觉的抬手触碰自己被冻得冰冷的脸,上面不知何时落满了湿热的泪意。
陆乩野死了对殷乐漪来说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的国仇家恨不但能随陆乩野的死烟消云散,这世间更是能少一个恶劣的少年郎君纠缠她。
她分明是该欢愉的,可眼中的泪却失了控,她麻木的继续挖着这具尸首。
他不能死,陆乩野还不能死。
他死了一了百了,可剩下所有的一切却要殷乐漪一个人来背负。
他怎可如此自私,他又怎敢如此自私,他答应殷乐漪桩桩件件的事都还没做到,他凭什么敢去赴死,他凭什么。
这具尸首不该是陆乩野,更不应是陆乩野。
上回秋猎也是如此的,那样九死一生的局面陆乩野都活了下来,这一回他一定也能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