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妻(18)

李如君从前就听说过姜楹，原本以为是骄纵的千金小姐，如今相处下来，发现姜楹也没有自己听过的传闻那般堪，倒是觉得她是一个端庄貌美的世家大小姐，果真不能从传言里听说他人。

没一会儿，店小二便上菜了。

楼下早就不是西域女郎的舞曲，而是被换成了《凤求凰》，琴技高超，动人心弦。

琴声袅袅，传入包间内的众人，都不由让人想起宫宴那一日。

皇帝眼神淡然，喝下一口热酒，顿时觉得浑身发热，才正眼去瞧姜楹。

姜楹已经从刚开始的坠坠不安，变成了态度平和，依旧害怕见到皇帝，更别说是开口说话了。

“朕记得世子妃也会弹《凤求凰》是么？”皇帝的目光落在姜楹身上，眼神暧昧不清。

姜楹心头一颤，才刚刚安下的心有开始摇摇欲坠，被任意拉扯揪住，高高悬挂着，久久不能平静。

“是。”她的琴技不算好的，只能勉强中上水平，比不得姜晚棠。

皇帝又谈到《凤求凰》了，姜楹还记得上一次两人就是因为这首曲子闹僵，皇帝如今提起又要做什么？

皇帝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眼神直勾勾看着她，不放过她任何表情变化，看见她耳朵泛红，以皇帝对她的了解知道姜楹肯定很慌乱不安。

刘政不是一个好人，他觉得很有趣，自己的一言一句就能以改变任何人的命运，生杀予夺，这就是皇权带来最大的快感。

“何不如世子妃奏一曲，朕也听听，你妹妹曲子奏得这样好听，想必世子妃也如此。”

他何尝不知道姜楹会弹琴，更知道她会弹《凤求凰》。

皇帝要求一直沉默寡言的姜楹弹琴，不由让顾砚宁担心，他知道姜楹琴技一般，转头看见急促的妻子，怎么会有皇帝突然要求臣妻弹琴的道理。

他心一沉，主动请缨。

“臣愿奏萧。”

“允了。”皇帝握着杯子的手不由收紧。

店小二迅速取来琴和萧，夫妻二人合奏，一曲《凤求凰》，好一出琴瑟和鸣的戏码。

姜楹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缓缓流出，在喧嚣的酒楼与他们无关，琴声缠绵婉转，如怨如慕，与顾砚宁合奏下，别有一番趣味，倒像是真情流露一般，月色渐沉，洒下银霜静静流淌。

姜楹所有情绪都在顾砚宁要与她合奏时倾泄而出，在暗夜里涌动。她也不知道顾砚宁居然会与自己合奏，只当是皇帝给自己难堪而已，在酒楼里众人饮酒作乐，要姜楹弹曲作伴，纵使皇帝与顾砚宁敢情再好也不能这样，这对于姜楹来说是屈辱。

顾砚宁的主动又是另外一番意思，似乎在说夫妻和睦，恩爱到老。

一曲完毕，顾砚宁和姜楹相视一笑，两人为夫妻，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了解彼此的心意。

“皇上！”李如君大喊。

一声惊呼将两人的思绪拉回，皇帝不小心弄坏了茶杯，手掌心被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一串串血色玉珠子沿着伤口往下掉，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变成朵朵艳丽的花。

李如君赶紧拿出帕子手忙脚乱地给皇帝包扎好，皇帝冷漠地说：“如君，朕没事的，只不过一点小伤口。”

李如君不听他的话，执意要给皇帝包扎。

“陛下，要不臣现在去请大夫来瞧瞧？”

皇帝在他这里出事了，顾砚宁必然要负全责，杯子怎么会突然破了呢，顾砚宁也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是杯子有口子。

皇帝拒绝了，“看来今日是朕不宜出门，顾世子不必自责，等下伤口就愈合了，时候也不早了，朕先回去了。”

说完皇帝便起身离开，李如君朝几人微微一笑，也跟随皇帝离开。

包厢内的几人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

也不知道皇帝为何离开，难道是招待不周，皇帝的心思难猜，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夫妻两个都没有说话，顾雪芝拿起糕点大口大口往嘴巴里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皇上已经走了，还有这么多的东西没吃呢，我们快点来吃啊。”

顾雪芝并不以为然，皇帝弄伤手臂是自己弄伤的，又不关他们的事情，要生气算账应该找酒楼算账。

看着舒夫人担心的样子，舒夫人和皇上感情一定很好，顾雪芝内心泛起一抹苦涩，自己怎么会难过呢，舒夫人陪伴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他们的感情自不必说的。

顾砚宁轻轻拍打妻子的肩膀，安慰她说没事。

姜楹点点头，回以微笑。

她知道皇帝肯定是因为《凤求凰》生气了，心中的彷徨不安再次升起，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猜，太累了，她只需要在顾砚宁的庇护下就好了。

不属于自己的终究是不属于自己的。

一辆马车行驶在皇宫大道里，在静谧的夜空中，只听见马蹄踏步声音，没有听见任何人声。

是皇帝的车驾。

车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车窗泄出那一道柔和皎洁的月光，打在皇帝那张英俊的脸上，一半沐浴月光，一半处于黑暗，嘴唇紧闭，浑身上下散发萧瑟的肃杀。李如君悄悄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不敢开口。

皇帝之所以失控，多半是因为世子妃吧。

她认识皇帝的时候，就知道皇帝有心上人，可是她还是愿意留在皇帝身边，是皇帝将她拉出火坑。

血腥味飘散在狭小的马车内，李如君担心他的伤口，“皇上，您的伤.....”

皇帝似乎很是疲惫，声音都带着一丝少见的困顿感，“没事，等下让吴如海宣太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