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史诗 [西幻](93)

伊里斯公主轻声地问：“发生什么了？”

黛尔缀扭过头去，望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不说话了。

火焰明明灭灭地映照在虫族凯美拉的脸上，映出她眼底不加掩饰的戾气与恨意——阿希娜学院那个恶意森森、浑身带刺的“诅咒娃娃”重新出现。斐蒂南德伸出手来，轻轻地按在她的肩膀上。

“我来说吧。”他说。

黛尔缀没有出声。斐蒂南德攥攥手指，低声说：“嗯……怎么说呢，我父亲居住的城市，算是半个港口城市吧。”

露辛达想了想：“是临近小萨斐尔海的城市？”

斐蒂南德低低地“嗯”了一声：“总之，想要从那个城市逃走，从陆地上走不太现实——周围的环境太荒芜、太恶劣了，只凭我们两个人的那一点水和干粮，没有办法离开。”

露辛达思考了一下，微微点头：“在临海的城市，乘船从水路走，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斐蒂南德的神色有些黯然：“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选择了购买船票，乘船逃走，试图逃到艾拉人族聚居的埃斯丁岛上去生活……”

斐蒂南德说到这里，也有些说不下去了。黛尔缀忽然冷笑了一声。

“有什么不能说的？”她说，声音尖刻，“我们两个那时候又小又傻，以为自己坐上的是普通的商船，却不知道，两个离开了成年人独自旅行的小孩子本身，就是行走在集市里的黄金。”

黛尔缀话音里的恨意太明显了，学徒们已经渐渐地明白过来。霍丽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的战栗：“你们是遇上了……”

“是的。”黛尔缀冷酷地说，“那不是什么普通的商船。那是一艘专门‘收留’小孩子的‘恶名之家’船。”

“恶名之家”，当这一个名字被说出来，所有的学徒都打了一个寒颤。

黛尔缀忽然望向赫曼，冷笑了一声：“也许你应该庆幸，你的卡蜜莉娅公主没有从埃尔顿的王宫里出逃成功。这片空灵大陆之上，有的是你们想不到的邪恶，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赫曼握紧手指，缄默不语。霍丽叶和露辛达也没有说话；两个人挨在一起，不自觉地伸出手来，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

黛尔缀说：“你们是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和斐蒂南德关系密切，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他；你们是不是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会形成那样的软弱的、因为恐惧而回避冲突的性格。”

没有人说话，黛尔缀自嘲地笑了一声：“现在，你们都知道了——那是因为，在那艘船上，斐蒂南德挡在我的身前，保护了我，代替了我去承受了那些邪恶。”

霍丽叶攥紧了露辛达的手，将露辛达的指节都攥白了。女武士的眼里已经蓄起了眼泪。

“别说了。”她说。

黛尔缀忽然笑了一声。

“好。”她说，“我可以不说那些邪恶。我可以说点高兴的。”

女孩咬着牙齿，几乎是表情扭曲地笑了一下。

“我可以告诉你，那些人都得到了报应。”黛尔缀说，神经质地笑着，“在船上伤害了斐蒂南德的四个人里，我已经折磨毁了三个——我可以更详细地告诉你，我是用着什么样的方法，将他们一个一个地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55章

年轻的骑士——黛尔缀将他叫做“骑士A”——是阿拉特王国维萨科斯公爵麾下的一个普通骑士。

他的日常工作，是保护领主，巡视领地，以及当领民们有所纠纷时，成为领地法律的维护者与执行者。

这是一个受到尊敬的职业，虽然年轻的“骑士A”资历不深，受到骑士团雇佣的薪水也不多，但是他喜欢自己的职业，也喜欢职业为他带来的荣誉——

即使骑士团的雇佣薪水不高，他依然在城镇中具有良好的声望，领民们会自发地在很多事情上给予他优惠与优待。因此，成为骑士这些年，骑士A已经积攒了不少的钱财积蓄。

“今年可以将房子的房顶翻修一下。”他想，“儿子马上六岁了，应当去到该亚女神学院开始学习了。孩子学习相关的支出也要承担起来——应该没有问题。”

骑士A一边这样盘算着，一边驾着白马回到自己的家中。

他以为那是自己人生中普通的一天，所以，在他看见自己家的窗子里，天黑了也没有点燃油灯，烟囱里也冒出没有烹饪的油烟时，也只是皱了皱眉。

然而，不等他喊出妻子的名字，一柄冰冷的柳叶刀已经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有人在黑暗中轻轻地向着他的脖颈吹了一口凉气，轻柔地笑道：“想要你的儿子活命，就不要出声，正常地走进你的房子里去。”

那个声音里蕴藏着森森的阴冷的恶意，如同一个前来索命的鬼怪。骑士A被那一口凉气吹得毛发倒竖，毛骨悚然，然而对方提到了他的家人——那是他活在世上，最在意的东西。他不得不听从对方的要求。

然而，走进了房子里，骑士A却更加恐惧——

客厅的窗帘被紧密地关上了，只有一盏幽暗的油灯摆在餐桌的正中央。昏黄的灯光中，他的妻子和孩子被捆在餐桌的椅子上，嘴巴也被封了起来。

不，不止他的妻子和孩子，他的父亲，以及他年轻的兄弟，都被牢牢地捆在了餐桌前面，无法活动。

骑士A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抖，然而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攥紧拳头，有些色厉内荏地说道：“你是谁？私自报复领主的骑士团，是阿拉特王国的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