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102)
不是很熟的人,却是让她觉得可靠的人。
戚棠坐起身,床底的暗影往回缩。她蹬好鞋子,起身披了件外衣和披风,系绳在脖颈前打了个蝴蝶结,心里烦得很,想外出走走。
床檐铃铛归于无声,屋里的人推门走入了夜幕里。
床底暗暗的影子才一点一点往外挪。
挪完又嫌弃自己似的看了眼床底。
戚棠出了门,被夜风一吹,一贯娇纵无度的小阁主莫名生了点惆怅心思。
秋夜里正是落叶满天飞的时候。
她人在景中,避免不了。
实在太凄清了。
树影孤、灯柱孤。
都挺孤的。
戚棠不知道在问谁,心底轻笑了一声,想着是啊。
——夜里出来吹风,除了孤,大约还有点脑子不灵清。
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往前走。
将夜夜栖眠的小屋抛在身后,朝那个不允许她未经传唤就擅自过去的院子走。
戚棠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左右她抓耳挠腮,真的什么都猜不出来。
***
这边戚棠才醒,那边的虞洲还没回到自己房内。
凌绸在屋里翘着二郎腿笑吟吟等她,一脸尽在股掌中:“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虞洲淡漠不置一言,她眼眸轻轻抬起又落下,进屋后只是站在凌绸面前睥睨一眼。
烛火摇曳。
凌绸见她时表情会格外生动像黏稠的蛇类,她原本也并不是那种冷若冰霜的性子。
凌绸盖下杯盏,瓷器碰撞,垂眸流光一晃而过:“长令说,你认出他了?”
“真难为,你都未曾见过他。”
凌绸有自己的考量。
长令作为妖界蛇族的弃子,一贯没什么露面的机会。
要不,也不会让他上扶春。
多数时候,虞洲不会搭理这个人。
凌绸又问:“长令是如何露出破绽的?”
她实在好奇。
虞洲会搭理她才是真的有鬼。
【作者有话说】
居然圣诞了!大家圣诞快乐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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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第54章
戚棠一步一步逛到半挽山居,即使心里清楚的知道大半夜她可能会一无所获,也总比待在屋里,带着与世隔绝的天真要好。
只是屋里还点着灯,烛火晃啊晃。
戚棠长大之后没有听墙角的习惯,小时候也不是故意听的,可是似乎很多事情都瞒着她。
而她置身局中。
戚棠想,我应该得知道。
她收敛气息,她到底再不是那个幼时躲门口还会被发现的小孩了。
戚棠走到侧窗的位置,弯腰蹲在地上。
大老远看来,就是小小的一团。
屋里没什么声音,等了很久,才听戚烈道:“很快就好了。”
对她母亲说话才会这样温柔。
戚棠有时候羡慕他们这样伉俪情深,就是话本里的佳偶故事。
虽然道侣在普遍意义上存在,可是扶春除了戚烈,那些师伯们谁也没个夫人。
胡行教他们时还说过,情深不寿,情之一字,误人误己。
说这话时,他还狠狠剜了一眼戚棠。
戚棠想,父辈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胡行师伯对扶春似乎极不满,可又为什么不离开呢?
还有,他和胡凭师伯看上去确确实实不像同胞兄弟。
屋里才传出唐书的应答:“好,你画细致些。”
阁主夫人平素确实是极威严的存在,戚棠也怕她。
说来古怪,她数次恍惚间醒来,迷迷瞪瞪总能看见她母亲全身罩着披风,发顶带着兜帽,只露一张脸,站在她床前看着她。
小时候当然吓坏了。
是戚烈告诉她,说她命格轻,总是被邪祟侵扰,她母亲不放心。
出于舐犊之情,叫戚棠不可以害怕,装也要转出毫不介意的模样。
修为高的人总带威压。
戚棠那时被吓得一怵,只得乖乖照做。
现在回忆起来却觉得无奈,她落寞的低头看自己的脚尖,像是幼年无处可去时,在后山看蚂蚁结队,从她鞋前路过。
偷听像个变态。
戚棠不想继续听下去了。
她不愿意做这种事情。
可是谁能告诉她真相呢?
靠梦吗?
滑稽荒诞。
戚棠自己都嫌弃。
“奉贤,你说这具傀儡还能保存多久?”
这话却叫她一惊,原本的打算顷刻间荡然无存。
戚棠欲起身一顿,眼前发黑,又迅速蹲了回去,手撑了下寒凉的地板,两眼茫然的一眨,近乎错愕般看向了透着烛光的窗。
她听见了……傀儡?
梦里画面忽然与眼前重合。
冥冥之中,机缘巧合。
屋里,戚烈持画笔的手一顿,他在给傀儡画眉毛,近日黛色泛旧。
他们如往常一般闲谈。
谁也不会在意,侧窗下,眼眶沁出泪水又生生逼回去的小姑娘。
戚棠喉咙上下滑动,竭力扼住自己哽咽起来的声音,她似乎在颤抖,硬是咬唇忍下了。
有些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就是很痛苦。
她猜不出头尾,却能看得清摆在眼前的、她无能为力的事实。
戚烈说:“我总有办法的,夫人不要忧心。”
无论何时,他似乎都是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唐书从前很信他。
她淡淡推开了戚烈的手,不见半丝人的光泽的眼珠子一转不转。
可她的灵魂温和,“师弟已然衰败成这副模样了,奉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