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游男主怀了我的崽(82)
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屋内,吹散了案上《白蛇传》戏单。他们同时伸手去抢飘落的纸页,就像当年共执一柄描金扇。
“你留着这个做什么?”燕回捏着戏单的手指泛白,上面还有他幼时打翻胭脂染的梅渍。
随云乐将炭笔在药碗里浸了浸,就着镜面霜花画了座雷峰塔:“昨夜梦见法海说‘妖魔易伏心魔难’。”笔锋突然折断,墨汁溅在燕回月白衣襟上,恰似当年坠台时喷在他脸上的血。
更漏声里,炭盆爆出个火星。燕回后退时撞翻了香炉,香灰如黑蝶扑向云乐残损的右脸。却在即将触及时被药碗泼出的汤汁浇灭,滋滋作响的水汽中,随云乐完好的左脸露出慈悲笑意:“你袖袋里的东西,和二十年前京城毒杀案用的可是同款瓷瓶。”
屋外传来班主催促扮戏的锣声,燕回踉跄退到门边时,发现门槛不知何时多了道暗红朱砂线——正是目连戏里困鬼的“血河界”。随云乐重新戴上面具,獠牙将话音切得支离破碎:“今夜《目连救母》,师弟可要好好看戏。”
风雪吞没了燕回离去的脚步声。随云乐从炭灰里扒出烧剩的半张戏单,焦黑的“燕”字正在“回”字上方裂成两半。他蘸着朱砂在残页背面画了朵曼陀罗,花瓣边缘的锯齿像极了燕回微笑时的唇纹。
***
翁主府外的戏台,摆足了排场。就在几日前,白傲月还是这么捧他的。
之所以选在外场,而不是府内,就是要用皇家声势给雀回抬轿子。若是硬捧,免不了落人话柄,就是要百姓亲眼看着,雀回才好一步登天。
只要,他不演砸。
最让随云乐心焦的,并非是雀回散布谣言、败坏他的名声。更甚的是,坊间不少夸赞溢美之词,都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一句句把雀回捧上天,今夜就是要再推他一把。
只是,他不甘心,就这样做了别人上位的垫脚石。
马车已经停在小筑门口,随云乐心想,今夜离了这爱巢,就别再回来了罢。
奇的是,程家军却不见了。只有陛下的一队亲兵,见了他,还向他行礼,极为恭敬。
雀回自然希望希望能在德昭翁主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为了让表演更加出彩,他费尽心思设计桥段,包括在表演时抛出绣有并蒂莲的红绡帕,以此来吸引观众眼球。
而随云乐,在得知雀回的计划后,内心久久无法平静。在台上‘见红’,那是极为侮辱之事。虽说他们是男子之身,又不是女娇娥,但雀回毫无下限地出格演出,完全背离了他们做戏的初衷。
翁主府就在城中,不多大一会儿就到了。随云乐穿了件黑色的斗篷,好遮住愈发明显的孕肚。府门前聚集了不少戏迷,捧花的捧花,举画的举画,一声声高呼的,都是雀回的名字。师弟得了不少昵称,什么小雀雀、回儿、宝宝……
他的名字也曾被人这样拆开过,重新组成叠词词;也曾被人这样爱重地大声叫出。
如今,热闹是别人的。随云乐下了马车,以往围得水泄不通,如今却没几个人拥上来。
小花雀本也做好了替他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通道的准备,显然被冷场也惊到了。小花雀瞧着随云乐的脸色,他倒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为了不让爷更伤心,小花雀也只好拼命屏住失落的神色,扶着他走进府去。
后台,也不是昔日情景。戏班里的人不是热火朝天讨论情节,反倒是谈起雀回和翁主的私情。这些日子,雀回卖力地表演,除此之外,还在谢幕时说一些俏皮话,引得观众阵阵欢笑。他还经常与观众互动,在表演结束后,会走到台下与一些达官贵人攀谈,送上自己亲手绘制的戏画。这种门路屡试不爽。
每次演完,茶馆总会出现一些人刻意制造话题,不断地说出一些虚假的新闻,夸大他的唱功。
随着他的名气越来越大,观众对他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今夜,可谓是万人空巷,京城内能出门的男女老少,都挤在翁主府附近,等着看这位大角儿。
自然了,翁主府前要想保持秩序,少不了士兵。
这场演出对于雀回来说至关重要,是展示实力和声誉的好机会。雀回作为当红的角儿,自然被安排个顶重要的角色、顶重要的戏。演出前,他就通过各种渠道大肆宣传,声称自己将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精彩表演,吸引了众多观众的期待。
然而,表演刚一开始,他为了讨好翁主,加入了许多与剧情无关的滑稽表演,引得台下部分观众哄堂大笑,但也让许多懂戏的人皱起了眉头。
随云乐在侧幕看着雀回的表演,心中满是忧虑。他深知,这样的表演虽然能赢得一时的热闹,但却会损害个人的声誉,也会让观众对他们产生误解。虽然会被赏赐不少金银财宝,但也有一些文人雅士在私下里议论纷纷。一旦这些会写字的人对他们口诛笔伐,那他们的戏可就再也救不起来了。
戏过三折,雀回的表演依旧是充满了噱头和浮夸的成分。以往这般时候,观众都以入戏,最是需要精雕细琢的地方。然而,月琴上滑出最后一个颤音时,戏台四角的铜铃突然齐齐震颤。这本该是此段戏最精妙的设计——当书生与花妖在月下盟誓,十六盏琉璃灯会随铃声渐次点亮,将整座戏台化作流光溢彩的幻境。
可今夜没有光。
台下的观众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些原本是雀回的戏迷,也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就在刚才,本该在颤音后飙升上去的一个音高,却被雀回唱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