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注意到周围的环境与之前大有不同,天空不再阴沉沉的,也没有绵绵密密的细雨,和汪洋一起呈现出美丽的湛蓝色。
有三羽鸥群振翅飞过天际,对着澄澈的天空发出清脆的啼鸣,与声声浪涛遥相呼应,一派宁静祥和。
时一沅支楞起小耳朵。
奇怪,从她被老妪逮住到现在不过一两分钟的功夫,周围的环境怎么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明明第一次经历幻境时,从未出现过这般艳阳高照的天气。
难道是她无意中触发了隐藏剧情吗?
有新发现自然比什么都做不了强,时一沅悄悄看向遥远的海面。
没有在海上翻腾试图引人注意的应龙,倒是有一艘庞大的商船停在远处的海面上,有船员放下一艘艘小木船,朝北虹岛的方向划来。
那些小木船很快靠了岸,且引起了海边其他岛民的注意,有个半大的少年一边高喊着‘商人来了’,一边向岛上的村落跑去。
从小木船上下来的船员各个肌肉虬结、身强体壮,在岛民围过来时,拍了拍船上的大木箱,吆喝一声‘换物资’。
不等时一沅仔细看,老妪突然把她提起来丢进身后的竹篓里,怪声怪调道:“看什么看?当心那群强盗扒了你这一身皮。”
时一沅:“……”
她摔在一圈又一圈芭蕉上,勉强狗刨了两下才稳住身形。
暗叹一句形势比猫强,时一沅回想老妪刚才的话,默默在心里重复‘强盗’两个字。
跑进村里的少年喊的明明是商人,怎么又成了强盗?
她默默将老妪的话记下,转头打量起竹篓内的东西,放着一串又一串芭蕉,几根芭蕉芯,三个滚圆的椰子,分量不轻,老妪背着却不怎么费力,步子也很稳,完全没有摇摇晃晃的感觉。
时一沅再跳出去和暂时猫下来之间选择了后者。
此时情况不明,老妪给她的感觉也很危险,既然她把她丢进竹篓里,还警告她海边来的人是会扒她皮的强盗,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对她不利,或许进了竹篓隔绝开那些人的视线是一种保护。
时一沅透过竹篓的缝隙,偷看岸边的情形。
不少岛民听到了少年的吆喝,从村落的方向赶过来,脸上有明显的喜悦之色,拄着拐杖佝偻着身躯的老人被一个健壮的青年扶着走出人群,和上岸的船员寒暄。
时一沅目光微顿,仔细看了看扶着老人的青年,发现他是异化生物入侵村落时,因为元钦制造出来的动静率先被赤眼大蛇袭击的健壮男性。
此时他站在老者身边,对几个背对着这个方向的船员微弓着身,脸上尽是谄媚的笑容,如此姿态与他健硕的身材格格不入。
周围人似乎习以为常,时而被海风吹过来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也充满恭维。
岛上的居民和外来的商人之间应该不是平等的交易关系。
正想着,老妪忽然调转方向,在某块岩石上坐了下来,挡住了时一沅往外偷看的视线。
她眨巴眨巴眼睛,把注意力转向老妪,只见她抓起地上的芭蕉树,挥起手中的砍刀,破开一层又一层的芭蕉皮,把它剥到只剩下成年人手臂粗的芭蕉芯。
这把砍刀很锋利,刀刃上光洁透亮,几乎没有豁口,但和时一沅在元钦那儿见过的那把砍刀很像。
不等她多想,老妪已经拿着芭蕉芯站了起来,朝长满橡树和灌木的丛林走去,是元钦带他们走过的那一条,但周围的景色和她记忆中的不尽相同。
时一沅无法确定这种不同是因为待在竹篓里视野受限造成的,还是她认错了地方,老妪带她走的其实是另一条路。
完全进入丛林之前,她隐约看到围在沙滩的一行人朝村落的方向去了。
得找个机会去看看情况。
有了决定,时一沅半趴在某串芭蕉上,思索该怎么才能逃出老妪的视野而不被她发现。
老妪走路的速度不算快,过了约莫半小时才停下来。
她把手中的砍刀放在岩石上,发出轻微的咚一声,又卸下背上的竹篓,在时一沅支楞起来时,准确无误揪住她的后颈皮,把她拎到面前警告:“别到处乱跑,不然我拿你泡酒。”
她的语气不算凶,但沙哑的声音加上老巫婆般的面孔无端令人心底发毛。
时一沅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还不至于被这种能直接感受到的恐吓唬住。
不过她清楚,现在这种情况最好静观其变,于是乖乖垂着小短腿,摆出一副‘我听进去’了的模样。
老妪咧嘴一笑,露出光秃秃的牙床,松开手把她丢在地上,提着竹篓进了屋,并不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仿佛她只是她一时兴起从外头捡回来的小野猫。
离开老妪的视线,时一沅不着痕迹松了口气,开始打量周围的幻境,只看了两眼,左右转脑袋的动作便停住了。
这里对她而言极为熟悉,相邻的两间屋舍,简陋而普通,只能勉强遮风挡雨,院子里安静的伫立着一块岩石,每天傍晚元钦会在那里磨他的砍刀。
这里是元钦的住处!
一个大胆的念头从时一沅心底冒了出来。
她没有立刻下结论,而是朝屋内跑去。
热腾腾的气息扑面而来,浓郁的药味呛得时一沅想打喷嚏。
她抬起小短腿捂住鼻子,闷闷哼了两声才控制住打喷嚏的冲动,整只小猫看起来一颤一颤的,很是滑稽可爱。
抬眼看去,老妪站在一个宽大的木桶前,正提着水桶往里面倾倒黑乎乎的液体,嘴里还碎碎念着什么,是一种时一沅听不懂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