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钱眼儿里了似的,你是几辈子没见过钱?”乔仰山快气死了,不自主地小丑般变了脸。
“对,我俗,乔家清高,清高到不愿意还钱了。”
蔺自芳脑筋一转,“要钱也行,先跟我们到纺织厂澄清。”
乔若望一眼挂钟,“三分钟,不承诺还钱,我立刻报案。善意提醒一句,侵占罪迟早颁布实施,现在究竟会怎样处理这类案件,我很有兴趣看一看。”
说完她不再看那对夫妻,坐到沙发右侧,拨电话到寻呼台,给机主的留言是“立刻请那二位过来”。
这次的事,她怄火程度只比耿大军相关的事小一些。
一万两千块那一节,原主不知道,乔若更不记得小说曾写过,要不是戚正业办事分外卖力,也让自己的小喽啰同样卖力,她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老人家辞世前,单独留给孙女的现金是一千块,家底是不是只有那些,原主因为沉浸在伤痛之中,从没想过。
整件事推想起来倒也容易:顾老太太要给从小抚养到大的孙女铺路,把自己和丈夫儿子儿媳四个毕生的积蓄交给乔家,请他们让乔若过得好一些,却又担心乔若有所依仗后,对亲生父母要求多多,适得其反,于是请参与其中的人加以隐瞒。
老人家什么都为乔若考虑到了,独独没料到,乔家俩丧良心的东西,只把亲生女儿当换钱的物件儿。
他们不但让老太太的瑰宝迅速变得自卑怯懦,在她的瑰宝身死之后,为了几万块钱便放弃追究死因。
种种相加,乔若如何能不恨得牙根儿痒痒。
蔺自芳不知道乔若口中的那二位指的是谁,生怕是厂领导,真的慌了,却也急中生智。
她起身到了乔若近前,意态转为卑微,“小若,做事不能这样鲁莽武断,顾老太太留下的那笔钱是给孙女的,但她的孙女有两个,就像我和你爸有两个女儿一样。事情闹起来,到了如果是老太太留给小灵的钱,你却要争到手里,不就成笑话了?”
乔若语气寒凉:“笑话?我活的这二十一年,最不缺的就是笑话。”
“那你到底要我们怎么样嘛,是不是我给你下跪道歉,你才能原谅我们?”
乔若一牵嘴角,“这就是所谓的贱骨头?但膝盖只值一两万块的贱骨头,除了脑袋被驴踢过的,谁稀罕?”
“……”这也骂得太狠了!蔺自芳气得身形晃了晃。
乔若又拨出一个号码,和声说:“我是乔若,现在那件事需要你们做见证,能来一下柳叶胡同么?”
“这又是谁?你又要打给谁?”蔺自芳伸手去夺话筒。
乔若重重将她的手挥开,通话丝毫没受影响,沉了片刻,对那边报出详细地址。
蔺自芳瞧瞧疼得厉害的手,又瞧瞧乔若,眼中闪过惊诧之后,是浓重的颓然无力。
乔仰山在一旁看到现在,也没摸出对付乔若的路数,焦躁得在室内打转。
四十多分钟后,戚正业送老院长、护士长来到薛家,跟乔若打过招呼便出去,在出租车上等待。
老院长、护士长对乔若很抱歉,因为辜负了顾老太太生前的嘱托。
乔若能理解。他们作为外人,有自己的七事八事,加之住得又远,不经人提醒根本想不起以前的事。
两人落座后,便用眼神狠狠地鄙视了乔仰山、蔺自芳一阵子。
护士长转身到乔若身边,面含关切,细问她这些年的经历。
乔若照实说了。
护士长和老院长一面听一面咬牙。
乔仰山、蔺自芳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现眼过,偏又不避不开。
随后到来的,是纺织厂的三位领导,很快加入老院长、护士长的阵营,讽刺兼教育了乔仰山和蔺自芳一番。
话说完了,就该办正事了。
乔若娓娓道:“如果老院长和护士长不提,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笔钱的事。
“身为乔仰山、蔺自芳的亲生女儿,是我最遗憾的事,没有他们,我现在应该在读大学。
“他们知道奶奶私下留了一些钱给我,高中三年,只给我交学杂费,其他什么都不管。奶奶留给我那些钱,这样花掉了大部分,以至于我被阻止读大学时,没能力自己交学费。
“到今天,我最忍不了的是,奶奶的心意被他们这么糟蹋。
“那笔钱我一定要追回来。”
老院长苍老的大手一拍沙发扶手,“耽误孩子学业的事,也得给个交代!”
护士长用力点头,“当初考上的那所学校多好啊,居然不让孩子念,怎么想的?你们是心眼儿太多还是天生缺心眼儿?毁了孩子的一辈子,也不怕遭报应!”
纺织厂领导神色微妙地审视着蔺自芳。
蔺自芳、乔仰山如坐针毡,后者已经满脸通红,低声说:“我们跟小若再三说了,以前的确做的不对,现在……让她说个数吧。”
“到现在还是这种欠揍的态度!”老院长
气得站起来,在客厅里转磨,“让孩子说个数,这叫人话?合着你自己心里没个谱?!”
其余几人出声附和。
乔若倒是最平静的,“几位论年岁都是我的长辈,今天我也真心请你们做我一天的长辈,帮我把这件事掰扯清楚。”
几个人满口应下,是真跟乔家夫妻来了脾气。
又你来我往地磨烦了一个多小时,最终,乔仰山迫于压力,主动报出四万这个数。
六年前的一万二放到九零年,究竟折合多少合适,乔若并没概念,也不用纠结。
接下来,乔仰山急赶急去银行取钱过来,乔若写了收款字据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