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孤城万仞山,春风再度玉门关(552)+番外
人来未等进门,常芜便侧头略瞥一眼。瞧见眼色的小北立站门口。
常芜笑道:“姑母误会了。我哪敢给您下毒,只是我每每给您篦发时,都在这水中掺些舒缓清心的药粉。您的头疾难除,但篦发间疏通血脉,血液上流顺畅,只会身子显热,而我加这点点之药,您会舒缓顽疾。”说着收回被南阳大长公主拉着的手,朝着妆台边走了两步,用玉篦去沾盆中飘着花瓣的水。稍一搅动,水中那香味便飘散而出。常芜左手一扯右手袖口,瞧着似怕袖子沾水,其实是将藏在袖中的药粉混入。眼下就算南阳大长公主不存眼珠的瞧着,都似才发现有极少粉末撒在水中。“我还是喜欢姑母妆台上那蝴蝶梳篦。还有那琵琶那款。不光造型好看,还都是两侧齿梳。就算多沾了几分水渍,可转过手来,便不会让您觉得不适。”
南阳大长公主微微笑而摇首。
常芜似演示般的回身再次抬手给南阳大长公主篦发。“我明明有机会下点点毒物,您知为何不向您下手吗?”
“你想踩着我往上爬,以我为踏。”
“不,因为刚进宫那两日,您真的待我极好。我自母亲死后,真的愿意接受您为养母,哪怕您没有这般尊贵的身份。”
“那彼此彼此。本宫也因你母亲当年真心替本宫筹谋过,甚至在我那般孤立无援时。她挺着肚子出现在我眼前。我后来极怕你的体弱娇弱是因从前我的缘故。所以对你有疑时也是一再心软。否则按我从前之性,你早被我弃了。你以为你还能在我这宫里耀武扬威吗?”南阳大长公主半拧过身来面朝着常芜。
“姑母息怒。这般大吼可不是做公主的气派。”常芜却是十分平静。
南阳大长公主缓了缓重转回正位。瞧着铜镜之中自己的容颜。瞧着常芜动作未停,重拾起两分信心强撑道:“你扶起的人就凭着在我的院子中,就说是我的人?我那傻侄也信?不定多有忌讳呢。新鲜几日未必成事。”
“信。皇上为何不信?信说明有信之地,毕竟多年前就见我们一处,而只是芜儿离开了那院子。她一直没走罢了。而且无论于美人本身,还是身世上,本就多有忌讳。就算是您明着举荐,即为美人,为何不收?
“不管她是谁,她用了我的院,便该念我好,就算,是你扶起于她。你能保她日后不归顺于本宫?那美人想必也知本宫吧?选本宫总比选你强。只需本宫日后一令,那日后还算是本宫的时代。”
常芜微微摇头,发现在后侧方,可能南阳长公主并不能见,便道:“她当然知您,可您的时代早都过去了。您其实早知,只是不愿信罢了。心中还攀着那一点点可笑又可怜的念头。”常芜挪动着身子,让南阳大长公主通过铜镜正能见自己的身影,而后才用手比划着。比之那玉篦两齿之间,似为尺。“而且,她该是不会听您摆布的。不恨您便不错了。因为您害了她的姑母。”
“我害了她,姑母?”南阳大长公主笑着重复一遍,话语中明显不信。
“自是呢。且不止她恨着,我想她姑母的丈夫,也是恨您的。所以那段时间紫璇宫是那般的杯弓蛇影。他们还在行宫。把守森严,目前您渗不进去,难见殊人。只这两日罢了。日后总有相见日。到时只会分明,正好也不必想着我常芜何德何能,为何能收复这般多人来。给您提个醒,您忘了,我是赤等呀。”常芜手下并未耽误。
“你......你不是。按着你的性子,你若真是,早些年,你定会扯出这份干系,你若是为权,跟着承继最为稳妥,你不会跟着承言。投靠新帝,在还未赐婚之时,你大可自揭身份投靠之。承继会很器重你的。”南阳大长公主瞧着常芜身侧道。
“与权而言,自是。可若我只为替身,那当旧人回来时,我该如何自处?那我岂不是,落了下乘?同崔蘋一般了?我们都知崔蘋效仿的何人,芜儿在那院子与谁学的舞。承言不同,与承言而言,我,便是那旧人。我便也不需什么手段去效仿。”常芜说着重转回面朝着南阳大长公主。
“你这话倒是与方才承言说的一般呀。”南阳大长公主嗤笑一声却去看着镜中。
常芜眼神一瞟,原来方才他萧承言来过。
“旧人。你献上的是承继旧人?他萧承继哪里还有旧人?程媜也没死?”南阳大长公主面上显出惊讶之色。双手指尖按在妆台沿上。
“是,就是云散娘子。”常芜认得干脆。“虽是毁容了。可这般才证明她的心性,一直未曾改。当年不过诸人皆被局势所困。如今陛下入主天下,难道还不愿保她程媜吗?那我,不过借了那趟风罢了。对了姑母,此次你猜我瞧见何人了。前紫璇宫侍奉宫女夏至。可见,赤等要是真想保下。自会替先帝做的天衣无缝。若不是您让张姑姑先去知会了先乐贵妃娘娘,只怕先乐贵妃娘娘也不会以为先帝薄情无信而自戕了。自此,她程媜自是无用了。便被丢在一旁罢了。”
“哈哈哈。所以,你用了程媜的身份,当了赤等?”南阳大长公主收下手来。
小北微微转头瞧向寝殿内。
“不。哪里那么简单。我一要让我们如今的皇上相信她程媜一直在您那。二,要瞒住程媜原有的痕迹。三,才是您说的。但我自也不能全托付她程媜呀。万一她不愿进宫,或是不愿帮我呢?所以,芜儿自来,便是赤等。只是归路不同,才不识罢了。我同她说,进宫呈宠与否,全凭自愿。总之,日后能争到什么份上,还难定。但是,以她还我本名,已是我所求。日后,她若能在后宫争一争自是好,可实与我已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