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孤城万仞山,春风再度玉门关(62)+番外
常衡接过。
常文华站在城墙上瞧着下头。直到此刻,都未下来。只目光似深深焊在两人身上一般。
两人重朝将帅府方向走去。身后目光灼灼,常衡回头瞧见常文华在城墙上向下望着他们。常芜脚步缓慢且不稳。仿佛刚刚学会走路一般,时常要被绊倒。便是如此慢,当常衡在无意识的伸出手,想拉住走远的常芜时。常芜仍是走出了一臂之远的距离。
常文华摇了摇头。
常衡瞧见深深叹了口气。收回了手。两步快速走到常芜身侧,伸出手并不是叫她,而是轻轻揽着常芜腰肢,缓慢走回将帅府的方向。
直到此时,常文华只是在城墙之上,远远瞧着,能看清又看不真切。转头看到一旁的刘为,也是一脸的不舍。眼中一层雾气微微泛红。“去吧。楼下隔间的琴,送去吧。”
同是站在城墙之上。刘为站在常文华身后几步。甚至常衡回头看向城墙之上时,都没看到刘为。“将军,不去吗?”刘为问。他知常文华自从那事之后,再也没回去过。不是在城墙就是在军帐。而眼下,他们都要走了......
“你去吧。再不去,就赶不及了。”常文华再行催促。
刘为再未再言语,风一般的朝着下头而去,那一阶阶石阶仿佛平地。可到了最后几阶仍是险些摔倒,强自稳住,跑进那个单间。捧着古琴就朝着将帅府那边跑去。
第28章 终日期盼,变成空
◎常衡进宫讲述城破与常芜已死的事实。萧承言显然未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常衡同送的众人一一道别。常芜瞧着不忍。提起素白裙摆,预备先行迈上马车。刚踩上两阶,身后大喊:“等一下。”
刘为一身盔甲,急急从城墙跑来。怀中抱着一把古琴跑向众人,身侧佩剑晃动击在盔甲边上,铃铛作响。众人让开一条通道。刘为抱着古琴,到了芜边上,并未言语只把怀中琴一递。
常芜咬紧下唇,睫毛两颤。伸手颤巍巍接过。
这是她母亲的琴,江琼家中所传之琴。又名神农之琴,八尺六寸七弦琴,以纯丝做弦,刻桐木为身。江家不止以医术传世后代,还有历代琴术相辅。传说神农尝百草,他们江家祖先便是承袭神农之书。可江琼只是当个故事说给常芜听。说她没有不敬的意思。但可想当年祖先行医,是为了医术被人认可才有如此。神*农前辈是否当年铸琴,早不可查。
常芜接过琴来,也一字未说。朝着刘为扶了一扶。便转身进了马车之中。素衣着身,头上只别着那之前插在冠上的木头簪子,抱着古琴。未同任何人道别,就那般上了马车。
常衡过来,两人一下抱在一起。自小一同在此长大,一同去争了功名,而后一同努力为副将。此次常衡死了母亲,刘为亡了父亲。一般悲伤难掩。“兄弟,我等你回来。我在这等你,回家。”
常衡重重点头。
这里所站之人,都是之前残存活下来的兵将。车夫亦是兵卒充当。待常衡坐上马车,车夫一动马缰,马车缓缓转动。车轮辙动,溅起尘土少许。随着他手晃动,左手手心一道血红血痂正好摩擦在马缰位置。
领命护送的三十多个兵将,也翻上战马跟在马车后相护入京。无一不是左手有血痂之人。
缓缓行驶时,那些停在原地的众兵卒,那些身上皆还缠着绷带的将士才徐徐单膝跪在马车后。拱手相送。左手展平,右手握拳。那拳头相抵的位置,都有一道血痂。
可也有例外,还有一位新调来的兵卒相送。这阵仗叫那个新兵一愣,忙不迭的让开位置,跪也不是,站在边上,却属另类。
瞧着逐渐远去的马车,众人喊:“十年来,多谢三小姐看顾。”
这声音极大,好些新来的兵卒在另一处训练,都忍不住看向这头。
常苒抱着琴,坐在马车内里坐侧座位上落下泪来。还是没能有勇气掀开帘子,再看一眼这南境。
常衡忍不住伸手拉过常苒。拉到自己身旁,叫她枕在自己肩头。手在常苒肩头重重一按后反复磨撒。
如同常文华所言,常芜已死。死在那场战役中,冲锋而去,也是幸事。毕竟常芜从小便想自己是男子,能上得战场。
如今只余常苒罢了,一直是闭门不出,从不懂武的女子。此刻随着要进宫的兄长,一道回京中宅院生活。因为这里,只她一位女子了。
圣旨几经周折,沿途景致,早已深秋。常苒一路只窝在常衡怀中,看着外头风景。
从秋入冬,从黄入白。景致纷纷而过,半分未觉美丽,只觉残破落败。
马车路过京城“千里”所在的永安亭。常苒突起困意,靠在常衡肩头睡着。后驶到城门处,三十多个一身军服之人,护在马车后头。特引瞩目。一路之上,如此阵仗只有远看,不能靠近。
守城之人,叫停马车。一守将持着刀剑,上前问:“你们是何人?下车盘查。”
马车后头护送的人,仿若未闻。
守城之人再欲问话,马车车窗忽开,一股冷风吹拂进车厢。常苒似受凉风侵袭,朝着常衡肩膀处靠了靠,并未醒。入冬的气温偏冷,虽未有南边那般风沙,却有些湿冷,京城近侧人潮攒动也没那般冷冽。常衡就近车窗的位置,一只手伸出,手中拿着一个长卷绸缎卷。一卷圣旨,并未展开,紧握手心。那特殊的颜色和花纹,定该不错。
近旁人蹲下行礼,城门边上其他人也跟跪下。停了片刻。不见其他,守将急道:“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