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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为辛弃疾义女后(175)

作者: 雪潺潺 阅读记录

范如山被拽着耳朵,心有不服,却不敢大声反抗妹妹,只好小声嘟囔:“你将三郎当小娘子养了?这么小心,还怕吓着...”

奈何范如玉的气势能横扫千军万马,劈头盖脸喷来,“放你爹的屁!你个糙汉懂什么?你家的孩子,见着三郎比见着你还亲,你知道为什么,因为三郎细心又考虑得多,能将他们照顾得妥帖,知道他们没人给梳头发,还叫人帮他们梳,你个当爹的却连孩子头发没梳好都没发现过!”

“或者嫂子上次扭了脚,落在咱们之后,是三郎发现了,叫人去扶的!还有你前些年嫌朝廷给的官小,迟迟不肯去赴任,也是孩子发现了,和老辛提了这事,老辛才专门请了人一同设宴为你打了关系,你之后才官运好起来,这事你知道一点吗?...”

范如玉喷得一气呵成,酣畅淋漓,可见这些话也憋了不短的时间了,“你白受着这些体贴,到头来,还能说出方才那些话,怪人想得多、想得细,呀,我真是替你臊得慌!...”又喷起来。

一桩桩,一件件,毫无任何反驳的余地,范如山没话来反驳,只好诺诺:“...我的爹难道不是你的爹?...”却不敢再说三郎的事了。

三郎连日高烧,陷在枕头里的脸颊半是醉了般的酡红。

方才两人的声音已渐渐远去。就着这个姿势,他便静静停了很久。

虽然他许久没有亲身出去看,但想必窗外气温是在回升了。江南西道的气候宜人,春日来得早,窗外的鸟已经在试探着轻轻柔柔地叫了起来。

这样一个季节,是个适合睡眠的时候。

如果人到了没有办法的时候,在这个季节就此沉眠下去,也会比冬日少去一些悲伤。

十五年了,每一年,他的魂魄都在这样的病体中挣扎着。

不要说别人,只说三郎自己,也实在忍受够了,厌倦彻底。

由远及近,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三郎晓得这是从外归来的女使。

脑袋里昏沉不已,一睁眼就天旋地转,他半阖着眼,轻声问:“母亲和舅舅都走了?”

答话的确实是女使兰婀的声音,伴着一阵拧帕子的水声:“是,三郎君。门外头来了官家派来的天使,但方才那人好像出了些什么岔子,所以娘子急着去处理...三郎君,我听说官家急着召郎主去临安府,这是真的吗?若是今日那天使出了事,郎主是不是就不用去临安府了?”

三郎倒不这么觉得:“官家之命,何来有意外的余地。父亲顾虑我,才没有即刻启程,这样下去,不是个长久的事...”说着难免又思索起来。

兰婀怕他又费神,便玩笑着打岔道:“三郎君,这种愁绪就叫‘人间没个安排处①’,是不是?”

三郎无奈笑了下。

“只怕我才是‘人间没个安排处’吧。”高烧几乎要摧毁他的一切,他的意志,他的理智,与这些比起来,眼睛上的灼热剧痛甚至都只算是小事了。

此时眼前没有长辈,没有亲友,三郎不必再担心消沉之语会叫人难过。

他捂着眼睛,第一次说出了他一直想叮嘱人的话,声音轻轻的:“兰婀姐姐,若我熬不过今年春天,就把我留在这里吧。”

顿了下,他又说:“江南西道是个好地方。我很喜欢…这里的玉兰开得这样好。”

正是春日最美好的时候,鸟雀啁啾,草木萌发,他的心也在生长。

江南西道有许多令他快乐的事情,许多感情...不像在之前的每个地方,留下的全都只有缠绵不断的病势。

生命是痛苦,是挣扎,是生长。

今年的冬日,他先体验到了生长,所以作为代价,要经受更多的痛苦。

长眠就是痛苦的一种。

而紧跟在体验过生长后的长眠,想来则是最大的痛苦了吧。

兰婀哽咽,不忍着:“三郎君...”

而她的声音是远的。

可三郎却感觉到一点微凉的、水样的触感落在他的面上。

若有所感,三郎眼睫微错,先轻微地皱了下,随后,缓缓张开。

很奇怪,明明头和双眼都被烧得模糊昏沉,三郎在一片白茫茫的视野里,却能愈发清晰地看见特定的人。

鸟在轻轻鸣叫,春日的空气浮动着。鸟越叫越生长,风越吹越渴望。

三郎睁开眼,看见脸庞上稚气未脱的妹妹坐在榻边。

因为听见他的话,她眼里含着一包泪,正瞧着他。

第84章 气,生死和借还。

莲心并不是随便走走才来的。

方才,她方从官家派来的天使处回来。

两炷香前,身披大氅的天使面含得体的微笑,来到带湖庄园门前。

“...虽则太守怜子心切,为人父母的,官家也能明白,但到底正事要紧,太守还是早些收拾好吧。官家叫太守不用着急,但咱们做奴婢的,看不下去官家那样的为民心焦呀...还请太守谅解则个...”

说着,面容慈和的天使就要弯腰揖下去。

辛弃疾自然不能叫官家面前侍候的人真的没脸,立刻笑着将他扶起,“中贵人这是折杀我啊!官家若需要臣,别说只是去个地方,就是提刀下火海,臣也万死不辞。”

天使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辛弃疾心中便明白了,官家仍没有要用他的意思。

他心中有了数,面色不变,呵呵笑着,迎着人,一同进了内屋。

天使既然不远万里来了这里,自然不会轻易被辛弃疾敷衍了去,进了屋,耐着性子和装傻充愣的辛弃疾七拐八拐地聊了半天,终于还是绕回了原本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