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辛弃疾义女后(248)
辛贛淡淡的眉蹙起,只能勉力维持着自己思绪不飞远。
他尚能支撑着与莲心如常讲话,思路却像根断了的弦一样,只能断断续续思考,想要像平素那样冷静却是不能了,“你...你说的有理。”
而他的眼神因为思绪没能很好地立刻连接上,所以还维持着方才的方向,定在莲心脸上。
莲心被他看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扭脸,看向了别处。
但想想又觉得辛贛现在的模样实在世所罕见,十年未必能见一回,便又不舍得错过。
莲心赶紧又将脑袋转了回来,死死盯住辛贛的脸颊。
莲心的盯视威力非同寻常,辛贛扛得住所有,扛不过这个。
他便也挪开了眼神。
莲心看见他因扭头的动作而露出护领下的一截修长脖颈。
脖颈还是洁白的,但耳廓却已红了。
“嗳呀,三哥,你的耳朵红了!”
看见这一处,莲心的喜悦大于害羞,忍不住嚷嚷,又捂着嘴偷笑,“三哥,你...你怎么不好意思了?你怎么了嘛...”
而她越是装傻地汪汪乱嚷,辛贛脸上无所适从的迷茫、赧意蔓延越广。
“只是说你说得对...”
就算从一开始,辛贛也做不出假作无意的样子,眼下神思飘散,更说不出口假话,也只能倚在车边,看着莲心,轻轻重复:“飞蛾扑火...你喜欢这样子么。”
莲心被瞧得躲开了视线,“只是在想,若有飞蛾意志坚定若此,那才是世人口中所说的情火焚天。非奋不顾身,不能称情,不是么。”
说完,莲心虽始终拿侧脸对着辛贛,余光却控制不住地朝他那边望去。
直到旁边传来声音:“我知道。”
莲心飞快瞥他一眼。
心痒难耐得像有千万只小虫爬过,莲心也拿肩膀靠在车壁边上,手交握着背在身后,双腿相绞,明明面对着辛贛,眼帘却也垂了下去,“你知道什么了啊...”
辛贛说:“你知道我知道。”
莲心便不自觉翘起了嘴角。
随后又压下。
“那你…”
那你之前干嘛从来不会像话本子上所写的那样,对我飞蛾扑火呢?
莲心想问他,又一时羞耻,问不出口。
脸上的热气一阵阵的。
她赶紧转了身,背对辛贛,去瞧在茶楼门口告别寒暄多时、终于鱼贯而出的人们。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我是知道。不过你真明白我的每一个字了吗?”
“我明白啊。”
辛贛的视线也跟随着莲心一息之间能不自在地变两三个姿势的手脚而动,“你在家时就喜欢看的话本子《碾玉观音》续作,一月一卖,最新的一本写了崔宁受郡王驱赶,旁人劝他不值为了一个小娘子与郡王相争,但他素来谨慎,这次仍决意飞蛾扑火,带璩秀秀私奔。”
辛贛看着莲心,语声轻,又慢慢的,“飞蛾扑火,是这样是吗?”
“...话本子一月一卖,你入宫却不止一个月了。你怎么知道这一本的内容的?”
辛贛没说话。
所以莲心也没再说话。
每个人都垂头。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每个人都两心相知,相对而立。
冬日已至,风刮个不住,将两个人的头发都吹很乱,脸颊吹得红扑扑。
李月仙按着自己帏帽的边缘,轻纱扬起一片梦似的雾,从两人身边走过;
朱淑真握着自己发尾所系的大红绦带,不叫它飘飞,目不斜视经过两人;
辛弃疾则鹰一般身子动而视线不动,一路走来都盯着两人,笑而不语,大步迈上了马车。
每一个人也几乎都知道风里在发生的事情。
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在默然生长。
等到所有人都有眼色地钻进了车中而没有催促一字时,辛贛倚在车边,低声问束手束脚站在他面前的莲心:“冷么?”
莲心忸怩着,双手交握,互相捏着指尖,声如蚊蚋,“还好...三哥。”
而在莲心尚暗自害羞时,一只手极轻地用手背触碰了下她的脸颊。
莲心惊讶抬头。
辛贛收回手。
“脸冷冰冰的。进车里回家吧。”辛贛望着她,漂亮的眼睛终于弯起来。
简直像有一泓水在他眼睛里存着似的...莲心弄不懂是怎么回事。
“噢。好、好。”
被长大了的辛贛这样瞧着,她不知为什么就手足无措起来。
听了他的话,就要同手同脚往车上爬。
却因为太慌里慌张,上车的时候趔趄了下,若不是被身后的辛贛扶了一把,怕是险些掉下车去。
“小心。”
辛贛扶着她的胳膊,没有立时松开。
莲心便在狭窄的车厢里转身去看他。
车外冰寒刺骨,已到了天寒地冻的时节了。
而在茫茫一片凛冬之相中,辛贛却像一株春日柳一样,夷然立于车外。
他的手传来燃烧般的温度。
那一点热,烙在莲心的皮肤上。
“我会让你看到‘飞蛾扑火’。”
辛贛仰头看着车上被他扶住身子的莲心,双眼里也像有两簇火苗一样,“不论你想要什么,莲心。只要你想要,我就一定有。”
车门口的一双少男少女年纪尚小,整颗心的血液都是烧着火的,所以还不懂留余地,也不懂避人。
李月仙在一旁,脸扭到另一边的窗外,耳朵却竖着听。
听见这句话,人家两人还没怎么,她却先脸红着不好意思起来。
视线乱窜,在车里几个人里转一圈,和恰巧也瞧过来的朱淑真对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