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辛弃疾义女后(275)
初春的风凉凉的,嫩生生,像小孩子的手抚在人面上。
带湖西边广袤的一片田野已经变为青青之色,再往西边,是当年茶圣陆羽曾隐居的茶山寺。
那宽阔展开的檐角隐藏在层林之中,莲心由雪楼朝西望去,深深吸一下,只觉满肺腑都是那股清气,叫她几乎想将整个世界都吸进身体里。
春色如许,令她无法再安坐在席上,为未知的未来再去想东想西、忧虑过甚。
便忽然一把握了辛贛的腕子,将他从坐席那块方寸之地拽了出来。
“大好的春日,说什么正事...我们一起去踏青呀!”奔跑之间,风声呼啸。
顾不得只被他匆匆示意一下的谢太守和辛弃疾,也顾不得衣襟散乱,辛贛不得不被莲心拉着,一头撞进了绿茸茸的春色里。
第131章 揶揄和“事无两样人心别”。
莲心“啊啊啊”地推开茅草小屋的门。
她大声宣布“爹爹又写词了!”
春日正浓,辛家众人都在带湖一旁做农活。
就是从临安府过来安慰看望被削职老友的杨万里,都十分惊讶地赞叹:“老辛啊,你是要归隐田园了!”
每到这时候,辛弃疾便会严肃认真地一挺胸,说些“感念圣恩使我有如此机缘亲近自然”的话。
同时,莲心大多抓紧两人交谈的间隙偷偷躲懒,辛贛大多被她拽着帮忙按手指按胳膊,范如玉大多不受影响继续对着未开垦空地指点江山,而辛大郎则大多神色不好看,却凑近辛弃疾加入对话,说些“官家必是还要重用父亲,令父亲回临安”之类的话。
今日又有客来访,辛弃疾高兴之下,挥毫作词。
又因为莲心在一旁好奇地围观,辛弃疾便大笔一挥,择定“拔山女”词牌,写下一首送给她。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①。”
“讨厌啦!谁剥莲蓬了,爹爹愈发有颗顽童心。”
莲心脸红红的,拿着字纸就去追打辛弃疾。
一番打闹后,范如玉见差不多了,才不禁上前去打掉了莲心又朝辛贛伸去,叫他帮忙按揉的手。
“管不住手,成什么样子呀。不怪你爹爹总拿你开涮。”
她好笑,又觉得颇为有趣似的,一边锄草,一边随口道,“你不想当‘小儿’,正好我也不缺小儿。唉,说来现下家中只缺个小儿媳了,到底该选谁来当呢,真是愁人...”
说完便将手一甩,忧虑地叹着气走远了。
只留竖起来耳朵,又强作无事的莲心停在原地。
“——看、看什么,你们看什么啊!”
强作无事了半晌,回头一看,田野上仅有的在干活的几个人也都悄悄转过视线来看向了她,探究之意明显。
莲心一时大窘。
一时连和辛贛说话都不敢了。
只结巴一下,推开了辛贛失笑后伸过来要扶她的手,自己先跑远去躲羞了。
...
堪堪步入夏日,人身上的衣裳都轻了七八分。辛弃疾步态轻盈,大步迈入雪楼中。
见到远路而来的陈亮,他便大笑起来,手握住陈亮的,紧紧抱住陈亮肩膀,在他后背捶了两拳:“终于来了。”
两人饮酒谈天,十分快活。
直到陈亮问起辛弃疾的义女,辛弃疾便着人去请莲心。
等到莲心来时,却还拉拉扯扯带来了另一个附赠。
在经过“这孩子虎虎有神必成大器”“哪里哪里同甫你的儿子才是文武全才”的一番醉醺醺吹捧后,两人勾肩搭背便聊起了大天。
原本就在雪楼上作陪的辛大郎对陈亮不像对杨万里热情,在一旁陪坐也本就疲倦,此时见两人已喝高了,便转身就走了;
莲心则稳稳坐着,分毫未动,但也分毫不往辛弃疾那边瞧一眼,只顾着和辛贛开始了拉扯的大戏。
“三哥,三哥你看看我嘛。将近六七天没理我了,好过分呀。”
“莫非你真的要和我绝交?嗳呀,不可能吧,我家三哥怎么可能会狠心至此呢?”
“又转过脸去了。这么讨厌我呀,看一眼都不肯?”
“...”
纠缠了半天,莲心仿佛终于意识到了辛贛生了大气的事实,小心看他,肩膀轻轻去撞他却被避开。
“...到底怎么了嘛,我不明白。”
她抠抠手指,看一眼旁边的辛弃疾,又看回辛贛。满脸的可怜,但因为有些笑意,所以可怜也透出些狡黠的意味。
“三哥真的生气,也得告诉我原因,我才好更好地悔过呀。”
最终见辛贛怎么逗弄都是一副冷淡的表情,莲心不得已,认了怂,从他的胳膊边上仰头去看他,小小声地磨:“三哥,三哥...告诉我,三哥...”
声音越来越赖皮,直到磨得辛弃疾若有所觉,停下了正写着字词的笔看来,辛贛终于将脸转了过来。
而那张脸神色冷着,明明他的五官光彩照人,视线却像条海蛇一样,从她面上拂过,只留下寒气。
他投来的视线比最深的溪水还清凉:“你自己清楚为什么。”
——自打上个月在田野边被大家跟着范如玉的话揶揄“你是你三哥的小媳妇吗,黏他黏这么紧”后,莲心不论在人前还是人后就都不肯再拉辛赣的手走路,甚至都开始有些故意躲着他。
不再和他站在一起,家里吃饭时特意避开有他在的饭点,孩子出去游山时只要听见有他就闭门不出...就连去田里劳作,都特地选和他离最远的一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