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辛弃疾义女后(276)
辛赣一开始只是担忧。
后来听说原委之后,解决了揶揄嘴碎的人,以为事情解决了,屡次三番上门堵莲心,却被躲了又躲,直到上周都没说得上完整的一句话——而莲心从前又有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的风言风语呢。
没有伤害的流言如果能影响到人,那么说明流言本就存在于人的心里。
就是蠢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就是再粗心的人都莲心此时是故意的,更别提辛赣。
说到这里,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辛贛只淡漠地看着神色滑过一丝心虚的莲心。
他想叹气但忍住了。
他轻轻说:“你应该和我讲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再...”声音渐渐淡了,没有说完。
只有喉结轻轻滑动一下。像是吞下什么东西似的。
而只有近距离看,才能看清他的下巴弧度究竟有多美丽。
站在辛赣对面,莲心眼神几乎移不开,离他近了一点,悄悄嗅他身上的味道。
而见他恍若未觉、只冷冷站着垂脸看她的样子,她便轻轻“嗳呀”了一声,又得寸进尺,试探般去够一下他的手:“三哥...”
但辛赣的手轻飘飘的,不动声色就从她手里滑了出来。
“有不高兴的可以和我讲,躲着不见我算什么?”
辛赣问,“莲心,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
莲心的手被躲开,只好老老实实地,垂下了头,看着脚尖,“我就是前段时间看吕叔父病入膏肓,想到了我家里人。我阿娘当时就是因病早死的,我想起来,心情不好嘛。三哥,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呀...”
她一边说,一边偷觑辛贛的神色。
见辛贛面上果然有一点动容,她便又试探着伸出一根手指头,去搭在他的手掌上。
而这次没再被拒绝。
直到天色渐晚,在莲心乘胜追击的甜言蜜语保证没有下次的攻击下,辛贛冷如冰雪的脸色终于软化了些,又化出原本的模样。
他不冷脸对人的时候,简直称得上容光四射,教人只看上一眼,心都嗵嗵直跳:“晓得了,不怪你了。别再哭了。”
他拿了帕子给莲心去擦面上硬挤出来的一滴泪,轻轻地叹气:“你到底...”
他沉默了会,丝帕被风拂动的触感碰在她的眼下,“...莲心,叫我怎么对你才好...”
其实是假的。
莲心嘿嘿笑着去抱住辛贛的胳膊时,这么想道。
她揉揉干涩的眼睛。那里因为方才没眼泪却被她硬挤所以有些泛红。
但想不到三哥长成这样子,却连应对女孩子的经验都没有,连假哭都分辨不出来。
幸亏是遇上了她,若遇到了别人,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
又好看又好骗的三哥,她真是积攒了两辈子的运气才遇到呀!
莲心便更加将脑袋蹭在他身上,像小猫一样用力拱他。
而辛贛看着莲心的五官,看着她的每一个小表情。
快乐,难过,粘缠,闪躲。
其实他知道是假的。
如果说是因为看见吕祖谦的病势想起家人所以才悲伤,那么她第一次见吕祖谦时就早该有端倪了。
可她当时没有一点反应。
何况,莲心的母亲虽与吕祖谦一样是病逝,却早在莲心五岁时就撒手人寰,莲心也根本很少提到她。
平日里从不提到的人,又怎么会是在此时想到的人呢。
或许她方才找的借口有真心话吧。可她在意他虽是真的,但疏远也是真的。
但更令辛赣不明白的是,在莫名其妙疏远他那么多天之后,为什么又忽然变好了呢?
那么多天的刻意闪躲,在让辛贛成为一个被她在临安就推开过一次还不吃教训仍往上凑的蠢货之后,当韩小娘子开始有意无意总向他询书问字、缠着他玩,在韩淲开始由韩元吉带领着去向晁家提亲后,事情就又发生了变化。
——莲心又来找他玩了,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她知道感情是一生的事情吗?
辛赣不知道她如此随意的态度从何来,也不知自己是难过还是愤怒多些。
好像一切只能怪他自己似的。
因为滞销所以开始打折;因为打折了一次,所以人更不着急买它。
是这样吗?
“你到底...”
其实这句话犹豫了那么久,不是在犹豫是否合适。他只是在说出的时候感到一阵心口剧痛。
无法说出的话,像火焰烫着他的嘴唇。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辛贛看着她。
微笑像胶水一样,固定在那里钉住他的皮肤,将每一颗碎片维持出完好的假象。
这是因为他说过会永远在她身边所以才会吃到的教训吗?
听有人说,一生中遇到的所有困难都是试炼般的考验,那么当他克服这一次,又能学会什么呢?
他真的能克服吗?
...他真的想克服吗?
雪楼的另一旁,像另一个世界似的。
辛弃疾还在和陈亮醉醺醺大谈大笑,现下铺开了纸,又写作一首词,拿筷子敲着桌沿唱着。
“...我病君来高歌饮,惊散楼头飞雪。笑富贵千钧如发。硬语盘空谁来听?记当时、只有西窗月。重进酒,换鸣瑟。事无两样人心别...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②!”
男儿到死心如铁?
辛赣支颐听着,看着辛弃疾脸上那种坚毅的神情。
再看向身旁莲心像小猫一样不住地用手去轻轻抓他发梢的专注样子。
辛贛将头转向另一边,假装没看见,头却向莲心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