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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为辛弃疾义女后(31)

作者: 雪潺潺 阅读记录

辛弃疾出现在两人背后,他嘿嘿嘿地拖着莲心的腋窝,直接拎起来一甩,像荡秋千似的将她悠起,“哪有老子一个人刷墙,你这个罪魁祸首在那边站干岸的道理!”

不知为何,被辛弃疾这样一说,莲心反而有种脚终于踏在实地上了的感觉。

但还没来得及思索这种心安从何而来,她就已被武力镇压得嗷嗷直叫:“叔父,白鹿才是罪魁祸首...”

“那我还能打白鹿吗!人家在山野里乱跑是回家,你算什么,返祖啊?”

莲心见道理说不通,挣脱了辛弃疾就开始跑。

奈何辛弃疾反应很快,跑起来根本不像个已有四十的中年人,倒像头猎豹。

他带来的两个朋友也看热闹不嫌事大,扔下了刷子抚掌观战,一个建议“小虞攻他肋下”,一个赞叹“老辛武功不减当年”,毫无劝诫之意。

莲心只能凭瘦小体型躲过辛弃疾蒲扇似的手,却仍不得不被他手里拿着墙刷子撵得四处乱跑,只好向仅剩的自己人求助:“三郎君,救我!——啊啊你不要过来啊,那上面都是腻子!”

辛弃疾怪笑一声,追:“叫你哥也没用!老子要把你两个都刷成白鹿!...”

莲心被转得头昏,一时也没注意“哥”的称呼,继续逃命了。

辛三郎在一旁看了一会儿,直到莲心被越撵越笑得厉害,把对辛弃疾的称呼从“辛帅”变成“叔父”,最后变成了“老辛”,面上打从被晦庵先生说“出去”之后就没有散去的红眼圈也终于褪去,变成了哈哈大笑。

他才转开眼神,朝右看了下。

朱熹还没走,也在悠悠闲闲地看着一行人刷墙。

他提前预判了辛三郎看过来的意图:“觉得我是个迂腐的老头子,是么?”

辛三郎被点了名,并不惊慌。他上前来施一礼,低声:“只是觉得虞小娘子何其无辜。”

他道破:“先生恼虞小娘子,不是因为她带进来白鹿,而是因为她是虞将军之女。”

“好吧,我就知道你已察觉。放下今日之事不提,你觉得若虞小娘子被你家收养的事传出去会如何?”

朱熹并不掩饰他的喜好,就像莲心第一次登门时他也没有掩饰自己在书院内的琴声一样,他说,“叛国将领之女,不光不被惩罚,反而一跃成为贵女。难道只是因为她可怜,叛国就变成毫无代价的了吗?”

“叛国之事尚无定论。仅流言所致。”

辛三郎忽略了“贵女”二字,尽管他不认同辛家是权贵,但这不是重点,“令为国献身的将领子女无依无靠,只更令人心寒。”

“百姓听到的正是流言。”

“人生而静,感于物而动①。错在于流言,而不在于本质。纠正流言,去伪存真,才是解决办法。”

朱熹半晌不语。

“百姓有多少,权贵又有多少?”他说。

“所以我说不必约束百姓,应该约束权贵们‘存天理,灭人欲’,如此能将伤害降到最低。但你们听进去的有多少?因为你们约束不了自己。”

朱熹这话不光冲着辛三郎去的,更看了眼辛弃疾。

他冷淡地说:“三郎,人欲过重,这不一定是你和你父亲最大的优点,但一定是最大的缺点。”

...

连绵多日的雨催开了花树,杜鹃在路边开得蓬勃繁盛,沿石径而上,仿佛悬挂的红粉瀑布,遮蔽天日。

露水摇曳,不住地从花苞里滑落,掉在过路人的头上。

“别将朱熹的话太放在心上。”辛弃疾一把擦掉脑门上的雨水,往莲心肩膀上拍拍,“他脾气就那样,急起来连着我也一齐骂。”

方才他们说出“晦庵”这个称呼时,莲心就隐约猜到了那面上有痣老头的大名,但真听到这位名震几个王朝的思想家,还是心里一阵自己也控制不了的又敬又畏,“哇...”

辛弃疾啧啧:“怎么你见到三郎和听说朱熹的表情是一样的呢?他们两个很像吗?一样着急的时候能将人训成猴子?”

说着又自我纠正,“不对,三郎不用急的时候。只要生病喝药之后,他就能连着我和二郎一起骂成猴子。”

辛三郎抬手挡开压低的花枝,面无表情,似乎不是很想和猴子讲话的样子。

周围辛弃疾带来的朋友都笑了。

其中一位叫范成大,他眉眼间有股不羁之色,目若寒星,“空谈之人,喜爱凭空索敌。你确实不必太过在意。”

他看向莲心。这话是对莲心说的。

辛三郎知道莲心不认得许多人,轻声介绍:“范成大叔父是上过大场面的人。曾立言‘臣已立后,为不还计②’后,出使金国,夺回钦宗梓宫。”

哪个范成大?写出“日长篱落无人过,惟有蜻蜓蛱蝶飞③”的范成大?

莲心看着他,也:“哇...”

范成大点点头,跟辛弃疾说:“我也和三郎、老朱一个待遇了。”

笑过了,他还是嘱咐莲心,“你三哥告诉你这个可不是叫你‘哇’的。我们几个,没谁不被老朱骂过,今日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连几个大人——能有出使金国的勇气的地位的大人——都被骂过,莲心一个小孩子争不过朱熹,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莲心诚实地说:“其实我方才是在想,要是三郎君还能保持生病卧床时的脾气和口才,今日何愁辩不过晦庵先生?”

三人闻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辛弃疾和另一位都点头说“很是”,范成大还笑道:“你家三郎不是老韩的关门弟子?老朱真训了,那老韩可就算和老朱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