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辛弃疾义女后(88)
大郎君是在羡慕三郎君能做韩元吉韩公的学生吗?
还是在羡慕韩郎君等人年少便已颇有文名,眼看就能出仕?
或者是羡慕莲小娘子后来居上,也突然有了文采?
唉,这么一想,富家子要忧愁的事,也是不少呢。
侍从同情地看着辛大郎。
“不行,叫我们看看!”
与此同时,已动起来的车里爆发出一阵争抢笑闹声。
赵蕃笑呵呵揪着莲心不放,作势要去抢她手里的纸:“你在鄱阳湖宴席上‘写’的那首词可真不错,姜夔说你还‘写’了序。既有序,那就是给我们大家看的么!”
呸,那是爹爹写给她的,才不是给你看的呢!
莲心挺起胸膛:“我的真迹,怎么能这么轻松给你看!”
赵蕃和一众心里有数的人都笑了,又说话去逗她:“噢,你写的就开始叫‘真迹’了?那辛公手书,莫非得算是碑文才行?...”
“一群猢狲崽子,闹什么?”
辛弃疾正坐在对面,搂着三郎在说什么,见众人为难莲心也不干了,直起身来,两眼一瞪,“再闹,把你们送进韩公的茅草屋里,不作上十首诗不让出来!”
众人笑闹一停,惊恐地互相看看,都默默坐直了。
韩元吉性情洒脱不羁,没什么架子,但唯有一点——他极好诗词,几近于痴迷的程度。
每次他过寿,不要钱、不要礼品,只要人作了精妙的诗词贺寿。
听说前几年,正是辛弃疾雪片似的贺寿诗词打动了韩元吉,二人成为忘年交,辛三郎也随之成为韩元吉年纪最小的学生。
辛弃疾文采飞扬,底蕴深厚,挥毫即兴写上十首词还是能做到的,但这事若放到这一群年轻郎君身上...
大家齐齐低头,对马车上的地衣看入了迷。
求,放,过。
辛弃疾一句话就吓住了一群年轻郎君,也自觉十分满意。
点了点头,就又揽着三郎,悄悄问他:“三郎,今日去求韩公,你爹爹我怕是又要作上十首八首的词。你老师最近喜欢谁的词,说给我听听?”
拍马屁之前也要闻着屁味儿看看风向,要不然马屁股都找不到在哪里,岂不是白拍一通嘛。
想到这里,辛弃疾还是有点自得——他辛某人做官多年,少有失手的时候,靠的可不是一身武艺啊。
辛三郎因为这话糙理不糙的笑话停顿了一秒。
莲心在一旁替他配音:“呕。”
辛三郎看过来一眼。
明明那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但莲心莫名就从其中看出一点谴责来。
莲心转开头,偷笑。
莲心只看热闹,半点没有援助的意思,辛三郎只得硬着头皮赞道:“父亲所言甚是。”
又道,“老师近日喜读陆象山之作,诗词倒不见多读。”
“好,三郎果然是爹爹的贴心孩子!”
辛弃疾听后,心下有了数,嘿嘿一笑,面上威严如残雪遇沸水一般消融,一把将辛三郎搂在了怀里揉搓,开始“我的儿”地叫,“儿啊,近日颠簸疲累否?你今日喝药了否?难受否?想爹爹否?...”
一边揉搓,一边满脸沉醉,仿佛不见他的儿正面无表情推开他满是胡茬的脸一般。
莲心咋舌。
三哥的面色都要掉冰碴了呀。
一旁观之,三哥腰若束素,身若春柳,与已近中年的辛弃疾一比,再被他用劲一抱,简直就像是石块之间的蒲草一般,真是叫人见之叹息怜悯。
莲心不忍直视,只好把十指张开放在眼前,透过指缝去看。
“行了,父亲晓得此事,便作些诗词,以备不时之需好了。”
三郎似乎早已晓得他二人力气之悬殊,并未做无谓挣扎,待辛弃疾一番亲昵完,才安静道,“老师近日门扉都设下了关卡,不作出他所要求的诗作者不得入内。父亲也该打算一番。”
说毕,见辛弃疾陷入沉思的样子,辛三郎才不着痕迹地,慢吞吞从辛弃疾怀抱里挣出来。
见对面的莲心正挨着韩淲右侧坐,他抬眼看了一眼,起身。
过来时,他拍了拍莲心的肩膀,示意她给他挤出个位置。
莲心立刻朝左蹭蹭,给辛三郎留出个座儿。
三郎落座。
见莲心还是一脸偷笑地看着他,他只好道:“...想问什么?讲吧。”
三哥猜她心思的能力,怎么突然准起来了呀!
莲心赶紧收起了偷笑的表情。
她看一眼旁边一直没讲话的韩淲,悄悄问三郎:“要想知道韩公的喜好,爹爹为何不直接问涧泉哥哥,却要问你呢?”明明韩淲才是韩元吉的儿子呀。
三郎轻声:“师长如父。”
韩元吉是他的老师,求学时,他吃住都在韩元吉家中,甚至有段时间和韩元吉更亲近,而非辛弃疾。
...当然,那之后辛弃疾争风吃醋、不甘落后,开始和老师互相比着写词,试图力证且死缠烂打要求辛三郎说出他才是“世上最好的爹爹”这事,就不必多提了。
原来如此。
莲心“噢”一声。
——但她没想到,“师长如父”中的“父”是指辛弃疾这种“父”。
——比狗还狗!
车马到了韩元吉家门口,莲心目瞪口呆地站在韩元吉门口,看了看已作好诗的其余人,再看看门内笑呵呵的韩元吉,最后,拿手指指向自己:“我?我也要作诗,才能进门?”
韩淲觉得有趣,故意戏弄,一本正经地点头:“小莲心能作出好词,必也能作出‘回文诗’。你那阕词又不是小抄,怕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