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湾杀人事件(72)

王演第一次试探着向蕾拉提出疑问，却得到蕾拉的冷脸，她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解释。

“你在控制我，控制所有人。”

或许是出于片刻的觉醒，或许是出于对那个新来司机的妒忌，王演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你就滚。”蕾拉说，“我从来没有强迫你待在我身边过。”

王演的世界崩塌了，他踌躇许久，向她提出辞呈。

却没想到她没有回复任何一个字，直接选择了同意。

保密协议解除后的巨额赔偿金打过来，所有交接由蕾拉新的保镖完成，蕾拉对他这个十年忠仆，甚至没有告别的一句话。

王演拿着这笔足够支撑他去做任何事情的钱，却什么也没有做。

他在蕾拉的别墅附近租了个房子，每天在窗口目送她进入门，看她和新的保镖亲切往来，好像她的世界里从没有过他这个人，他在电视上看关于她的报导，看着她退出娱乐圈后四处旅游，他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保护”她。

而她对此视而不见。

她对他是彻彻底底的无视，即使察觉到他的存在，也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哪怕一刻。

王演试图将那笔赔偿金原封不动还给蕾拉，然后日复一日地对她道歉，求饶，求她重新聘用自己，允许自己回到她的身边。

可她始终没有松口。

“我的身边从不接纳离开过我的人。”

王演不得不承认，每次近距离闻到她身上香水味的时候，他都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战栗。

他终于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的人生里，再也不可能容下蕾拉以外的任何人或事。

无法再得到蕾拉的接纳，令他痛不欲生，好几次，他想要开枪自杀，但一想到她的脸，他又把枪放下了。

再然后就是前不久。

蕾拉终于愿意主动联系他的那天，他感受到了新生。

对方交给他一份货物清单，让他按照上面列出来的内容去采够一车物资，送到天鹅湾来。

“第一个晚上，当他们开始争抢那颗血石，你要想方设法地激起矛盾，如果可以，最好是引起肢体冲突。”

“我接下来告诉你的，是一件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事情，这件事情如果你能做成，我就给予你永永远远待在我身边的权利。”

“那座宅子是我长大的地方，有许多只有我才知道的秘密，我需要一个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可以全权交由我支配的傀儡。”

“如果有人揍你，你需要的不是一味地反击，而是不断激怒他，激怒他，直到他对你痛下杀手。”

“如果你能在第一场冲突中死掉，我会复活你，把你变成我的专属物品，我们的灵魂会永永远远绑定在一起。”

“怎么样，是不是很诱人？”

王演接下了这份订单。

当然不是因为蕾拉提出的条件。

而是因为，蕾拉的任何要求，他都会答应，她想做的任何事情，他都会帮她完成，就算她指着一条臭水沟，让他跳下去死，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跳。

因为，他早就已经乞求着将自己的灵魂献给了她，且不需要她的任何出价。

王演抚摸着自己的脖颈，感受大动脉下汩汩流动的血液，他不知道蕾拉对自己的身体做了怎样的改造，不知道那里面还剩多少属于人类的东西。

他攀上阁楼，这里早已被银线所覆盖，墙壁和门洞融为一体，他有些分不清哪扇门是蕾拉让她找的。

他现在的任务是要找到那个女孩的尸体。

蕾拉说，所有在审判中遭到处决的人，看似是以放血、肢解等方式死去，实际上都只是鬼涎制造的一种幻觉。

真相是，被处决者会失去自己的灵魂，**被全权交予给这栋有生命的古宅，成为它的养分。

在所有人注视下被天鹅啃食的李德好，尸体奇迹般地出现在阁楼，吊在高高的房顶上，身体连接着一条硕大搏动着的血管，皮肤已枯裂，像一具死去多年的干尸。

那在审判处决中被砍掉头颅的女孩会出现在哪儿？

王演在银线间小心翼翼移动，生怕惊动那不可名状的怪物，即使不能看见它的模样，也感受到它的气息环绕着自己，耳边湿热的风像是它吐出的鼻息。

角落一坨被团团包裹的长条状物，王演靠近，将它扒开，却发现那只是一条被穿在人体模特上的贵妇长裙。

他又接连找了几处地方，都只是一些没有生命的死物，经过多年的放置，被鬼涎当成玩具缠绕起来。

忽然间，他发现一扇半掩着的门，那敞开的缝隙已经被银线糊住，形成薄薄的一层膜，从密度来看，却不像是经年累月形成的隔离屏障。

他试图用小刀将那线切割开，未果，这些丝线看似脆弱，实则坚韧，利器无法划动。

难道要用火？这东西的确怕火，但蕾拉再三叮嘱过，不能伤害到它，这里到处都是鬼涎，假如一把火点燃，会将她的努力全部付之一炬。

王演为难起来，他伸出手，一上一下地将那网拨开一个洞，好在这东西虽然割不断，但却可以在外力的影响下变形。

碰过鬼涎的手上也沾上了细细的银丝，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用蛮力掏出一个可以供人通过的洞口，钻了进去。

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茧。

由几股银线吊着，随着王演的进入，房间内空气涌动，银茧在房梁上微微旋转。

他靠近，试图通过那层乳白色的膜看清里面的人的长相。

然后他惊恐地顿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