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权臣(41)
永嘉愣了愣,随即看向永平,低声道:“你母妃等着你回宫呢!”
永平盯着她,不满道:“永嘉姐姐,你下了课再说这句话也还有理,现在才巳时多一点呢!你要是心里没鬼,干嘛不让我听呀?”
永嘉默了默,好一会儿才向小德子面无表情道:“说吧。”
小德子嘻嘻一笑:“裴大人说之后的一个多月他很忙,过几日上巳踏青没法同您一道出游了,还请殿下您见谅。”
话落,永嘉默然了,永平笑逐颜开了。
月若扯了小顺子出去,边给小顺子塞了一锭银子,低声道:“可管好你的嘴。”
小顺子笑颜如花地退下了,一句话收了两边的赏赐,妙哉妙哉。
永平继续向永嘉添油加醋道:“哎呀,连上巳节都见不了了,那可怎么办呢、那可怎么......”
永嘉佯装生气地在她屁股上重重拍了一记,拧了眉:“看我不到你母妃那儿告你的状。”
永平立马从她怀里挣脱出来,蹦蹦跳跳着跑走了,转到屏风那处时,朝永嘉做了个鬼脸:“你抓不着我。”
丫头跑没了人影,永嘉正想松口气,永平又不知从哪儿溜到屏风后,露了个脑袋出来。
“永嘉姐姐,裴先生真的很喜欢你。”
永嘉的“你”字还未脱出口,永平就又一溜烟地跑走了。
永嘉将手支在桌案上,扶着太阳穴轻轻揉了好一会儿,:“怎么生出她这样的来的。”
月若幽幽道:“殿下,其实您小时候也......”
永嘉瞪了月若一眼,月若笑嘻嘻地不说话了。
方才说了这么许多话,永嘉有些乏了。殿中无人,她便向后倚在乌木圈椅上。殿中只有她和月若,偌大的文英殿空荡荡的。不知为什么,心里也有了些空落落的感觉。
她再次看向裴清的桌案。
裴清的圣旨接得急,还未来得及将他的东西理回去,明日吴先生就要来了。
“将他的物件理一理,午后着人送到裴府吧。”
月若称是便要去整理,永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站起了身。她走到桌案边,抚了抚那卷有点儿泛黄的《庄子》。
“让小德子亲自送去裴府吧。”
午后永嘉无事,倚在榻上喂年年吃草。
年年这猫奇怪得很,喜欢吃新抽芽的绿油油的麦苗。几上摆了一竹篓筐的嫩绿青葱的麦苗,她一根一根拾起来喂它。
一根草喂了大半,小德子送罢了裴清的东西,入殿回话,脸上笑得有如过年。
本来他是长明宫掌事太监,送东西这种小事儿落不到他头上,听月若说是送去裴府,立马接了活儿喜滋滋地去了。
永嘉瞥了他一眼:“送到了?”
小德子道:“送到了,正正好裴大人亲自回府上取东西,就亲自从奴婢手上拿了去了。”
说罢,从袖中翻出一张字条递给公主,殷勤道:“这是裴大人吩咐奴婢带给殿下的。”
永嘉觉得奇怪,裴清早上才托小顺子给她带了话,这会儿又让小德子捎字条来做什么?
接过来一瞧,字条上书着十个遒劲有力、潇洒连绵、一气呵成的字:
多谢殿下,微臣喜不自胜。
永嘉将字条拍到小德子手上还,小德子眼巴巴地看着她:“这......”
“废纸一张,丢了。”
小德子只好领命去丢,脚步慢腾腾地挪着。年年那根麦苗吃完了,永嘉又拣了根青嫩的,捏在手上却忘了递到猫嘴边。
她想起来一件事,那一次在奏折上裴清的字端正,和祁隐的很像。
“拿回来。”
磨蹭着脚步到珠帘边的小德子立马小步跑了回来,笑嘻嘻将字条递给了公主。
永嘉捏着字条,犹豫了一瞬,还是起身去了内殿。
她将书阁最上层的一本医书取下,拿出藏着的一把钥匙。它已经生了些红褐色的锈,斑驳失了光泽。这是开一个小箱子的。床下的紫檀柜中有一个暗格,放着一个上了锁的黑漆描金小箱。
永嘉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它,因为盒子里存着她不愿回忆的东西。
但是今日她想重新看一看。
“咔”的一声后锁轻巧地弹开,永嘉解下铜锁开了箱盖,木箱逸散出一股木头香气,夹杂着陈年墨香。
箱子里是些信和字条,最上面的那封信,信封上用端正严谨的小楷书着:永嘉公主亲启。
时隔许久,看到这六个字时,永嘉的心还是一颤。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信纸,纸笺在岁月的打磨下变得比从前更脆,泛着古旧的黄。将信展开,那些熟悉的、被她默念了上百遍的字句重又出现在她的眼前。她是那样的熟悉,甚至闭着眼睛都能想起每一个字的落墨收尾。
这些,都是祁隐写给她的。
彼时她一心求学医术,但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个个都是老迂腐、老顽固,一听见她说想学医,便连连唉声叹气。
“我的殿下祖宗,您真真是折煞了太医院啊!治病救人有咱们太医,您何必花这份力气呢?您还是回宫里歇着吧,要是在太医院磕着碰着了,皇上可是要治我们的罪的呀!”
这话自然没有把永嘉劝倒,但后来她去太医院的时候,太医们都躲着她。即便她诚了心同太医院医正一番促膝长谈,医正还只是顾左右而言他说了一堆废话。
但碍于她是个公主,当年还是个以娇纵而出了名的嫡亲公主,这差事太医院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所以他们还是派了个人来。此人的差事办得不好,永嘉很生气,决意要自己寻一个真心实意肯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