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权臣(61)
永嘉让月若在此候着,自己出了小径走向亭中。
她的衣角刚刚现出了影,裴清就快步迎了上来。他在她身前止住步子时,捎来一股带着点儿药香的疾风。
裴清仍是那样恭恭敬敬地,躬身朝永嘉作了一礼,口中道:“微臣裴清参见殿下。”
从前这般作礼是常事,但眼下还如此......他是要做驸马爷的人了。
永嘉道了“免礼”,目光不自然地移向别处:“以后不必再行礼了。”
裴清嗯了一声,笑看着她。
不知是因着他的目光灼热,还是因着永嘉心里头有点儿莫名的慌张,她不敢看他,抬了步子径直向亭子里头去。永嘉在桌边坐下,仍然远目着莲池中在夜色下朦朦胧胧的莲花。
裴清在她一侧坐下,没挡着她的视线。他道:“殿下愿意来见臣,臣很高兴。”
还是那般熟悉的、总是带着笑意的声音,像有一根羽毛在永嘉心头拂过,痒痒的,蓦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强作镇定,淡淡道:“总该见一见的。”
裴清并没有像永嘉想象中那样继续滔滔不绝地说话,而是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殿下与臣已有七十一日未相见,殿下没有什么想与臣说的么?”
当然没有。
永嘉着实有点儿别扭。
从前同裴清论婚事终究是纸上谈兵,论了也就论了,无关痛痒。可如今赐婚圣旨实实在在地下了,他再有二十几日就实实在在成了她的驸马。这个滋味......
永嘉简短道:“没有。”
裴清轻笑了一声:“臣有许多想同殿下说的。”
他从怀中拿出那枚平安扣:“臣在闽地的这段时日,日日佩着殿下所赠的平安扣,因着殿下,臣才能平安归来。”
这时候永嘉才转头看向他,与他对视上时,如火燎一般烫了一瞬。
她迅速敛了眸:“是你自己的运气好。”
永嘉客套地说完话,可以说是将话说到了一种绝处,裴清忽然道:“七十一日,臣很思念殿下。”
如此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让永嘉怔了一怔,犹如当日在梅园时裴清说他要求娶她那样,永嘉还是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裴清紧紧地凝视着她,眼中满是笑意,字正腔圆:“臣方才说,臣很思念殿下。”
永嘉的脸上骤然一烫,极快地飞上了红霞。她慌乱地望回莲池上去,朵朵莲花犹如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美景在前,却无心观赏。
手中的锦帕已经被她掐得皱,永嘉开了口,声音有些颤:“你、你不要再说这些话,我们已经、已经......你何必再说这些。”
裴清明知故问:“已经什么?”
永嘉脸上变得更烫,可深知此时不能胆怯,便抬了头望他,道:“已经有了赐婚圣旨了。”
裴清点了点头:“的确有了圣旨,可是臣的话也是真心。”
永嘉愣了一下,忘了把视线收回去。
去闽地督战了一回,裴清瘦了,面庞上本就清晰的线条比从前勾勒得更深,身上的那股文人书生气弱了,添了几分萧承远那般英武驰骋沙场的感觉。裴清看着她时,一如从前那样带着笑意,但就是这样的笑意,让永嘉分不清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心么?永嘉敛了眸,没答他。
是不是真心有什么要紧。
永嘉没再说话,裴清道:“今夜良辰美景,不若微臣带殿下去外头逛一逛。”
永嘉一讶,踌躇道:“去外头?可......”
她知道裴清会在乐春园中见一见她,但只是两个人说几句话意思意思,明白等大婚了她要去裴府住着就是了。至于旁的,还和从前一样,他们两个没那么熟。
裴清笑道:“微臣会将殿下平安送回宫中的。”
永嘉纠结了一会儿,最后道:“好吧。”
她一直都很想在七夕这夜出去逛一逛,从前想和祁隐,而今......而今只是想单纯地逛一逛。
七夕佳节,京城开了宵禁。长街上鱼龙戏舞、百戏纷繁,丝竹管弦声腾云霄,街边坊市开门迎客,脂粉铺、果脯铺,酒楼、茶楼,布庄、珠宝庄,店店来客盈门,热闹繁华之景堪比年关元夕佳节。
不论大门小户,凡今夜得了闲的皆出门游赏,街上遍是三两个聚在一起边走边笑的女儿家,也有成群谈笑作乐的公子们。永嘉方从车舆中探了身,便被这繁盛之景惊讶得震了好一会儿。
裴清笑看着她,伸了手示意她搭上,扶着她下了车马。
永嘉正欲将手收回时,裴清却轻按住了她的手:“搭着便是。”
第34章 佳节良缘(3)“我所求的,是白头偕……
永嘉摇头道:“那怎么成?虽是七夕,但叫旁人看见了,觉得不合礼数。”更何况,他又不是小德子,若是小德子,搭着便搭着了。
裴清扫了一眼远处,那儿正有对依偎在一起买糖人的年轻男女,道:“宫里府里的规矩严,民间却不如此。前朝礼制严苛,男女大防的观念甚重,我朝民风大气许多。殿......你既已到了民间,不妨入乡随俗。”
永嘉捏着檀柄团扇轻轻摇着,朝裴清勾了勾笑:“裴大人是想让我身入民间呢,还是自己包藏祸心呢?”对于裴清,总该说几句话治治他,否则他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裴清却笑道:“都有。”
说着顺势牵上了她的手,又道:“有婚约在身,名正言顺。 ”
永嘉忘了,他是个脸皮极厚的,嘴上功夫对他无用。
永嘉没再搭他的话,沿着长街慢慢走着看着。过起节庆来终归是民间过得热闹,她们那些贵家小姐虽也是过节,却称得上是被严防把守,观月楼上处处有人盯着。别说到外头了,就是独自一人到乐春园旁的地方去也是不大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