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要和我离婚(37)
陆昭阳要是以管理局处长的身份点头同意,那么后续的风险和与财团打交道的麻烦,就尽数落在了他的头上;可他要是无法摆脱自己昔日出身的立场,无法忽略联防署尴尬的存在感,以此为起点再开口同她寻求帮助,那么,他势必要欠这个人一个天大的人情——
他无声地磨磨牙根,努力维持着表面神色的冷静:“看起来只能麻烦你了,晏秋。”
“这倒是没什么的,”晏秋的笑容没有半点变化,只是再自然不过地接着询问:“只不过牵扯范围太多,后续报告里有关联防署的部分,您准备怎么处理?”
陆昭阳额头青筋突地一蹦,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回答:“……不该说的话不要写下来,能回避的部分,也尽量回避。”
晏秋没再说话了,她只是用那双漂亮得令人恼恨的眼睛,看着他。
“……好。”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久到陆昭阳都要怀疑自己的连通心脏的血管都要因为过度紧张而僵死绷断,女人终于露出了个轻飘飘的笑容,答应了他的请求。
然后他撑着膝盖站了起来,重新走到了办公桌的对面。
她又一次伸出手,这次轻而易举的从陆昭阳宽大的手掌下抽走了那份数据缺失的报告,仿佛这女人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局,压根没打算把这份报告当做最后工作递交上来一样。
“那看起来我需要出个外勤了。”晏秋笑眯眯的提醒,在陆昭阳过分沉默的反应中,她又若无其事地开口:“别担心处长,没什么问题的话,下周四的团建我应该可以回来。”
“……你同意参加了?”陆昭阳按耐不住开口的瞬间就反射性地后悔,他就不该像是个被牵了绳的狗一样被她随心所欲的扯着随便遛;当然,眼下这个因为对方点头同意就开始提前高兴起来的自己更加可悲。
“你丈夫又没事了?”他干巴巴的开口,试图为自己找补一二,可惜这随意开启的话题只能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只可怜的流浪狗,龇牙咧嘴的同时也压不住摇尾巴的冲动。
“没事。”晏秋笑容不变,很好脾气的回答,“这种事情,以后都不需要额外告诉他。”
反正监听还挂在自己身上,他早晚都知道的。
于是陆昭阳莫名其妙地又稍稍松了口气,连带着内心深处那点强压的喜悦都可以允许再稍微多探出一点苗头。
不多,就一点点。
第21章 进度怎么样了她去年结婚了。
办公室又一次剩下了陆昭阳一人。
他的桌面空无一物,男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静坐许久,手指又去习惯性地寻找那根熟悉的钢笔。
这根钢笔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用来在他递出文件上签字的同款牌子,那个时候的晏秋还是个意气风发的二级监察官,很张扬,很年轻,还没有像这样习惯性地在脸上挂上客气疏离的完美微笑,眼睛看起来也是亮亮的,夜空里的星子一样,看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在陆少校的文件上签字的人很多,借着工作名义和他闲聊搭话的人
也很多,但偏偏那一次,陆昭阳鬼使神差记住了那根笔的款式。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这个再普通不过的牌子就已经成了他平时最常选择的办公用品。
陆昭阳握着那根熟悉的钢笔,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他是个胆小鬼。
但是胆小鬼的记性很好,轻轻松松地记下了那个款式,那只握着笔签字的手,还有当时在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愉快笑容,他把这一切记得清清楚楚,藏在脑子里,却唯独不敢去买下一根和她一模一样的钢笔。
哪怕那个牌子看起来真的很常见,常见到管理局大部分文职人员几乎人手一盒的程度。
他的指腹用了些力气摩挲钢笔上的纹路,迟疑了好一会,才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对面很快接通,父亲陆淮的声音随即响起,慢悠悠的,一如既往:“真稀奇啊,陆处长怎么有功夫在办公时间给我这个联防署老头子打电话了?是世界末日了,还是管理局终于准备关门了?”
“……爸。”陆昭阳的声音停了停,然后才低低叫了一声,“我有些事情想问您。”
陆淮幽幽道:“陆处长,咱们联防署和管理局,近期好像没什么工作上的交接问题吧。”
“是正经事情,爸。”陆昭阳的手指捏紧了钢笔。
他说:“和下城区有关的事情。”
“哎呀?”陆淮故作惊诧:“过去你不是最讨厌说这个?而且这细说起来属于联防署的工作范畴吧……陆昭阳,陆处长,你凭什么和我张这个嘴问?”
“凭你是我爸。”陆昭阳手指捏得越紧,他声音听着就越平静:“您别和我说这些了,这次我很着急,真的。”
隔着电话,陆淮挑了挑眉,脸上也现出几分饶有兴趣的表情。声音听着却是平静到有些冷淡的:“你要是真的有正经事情问我,可以;不要隔着电话,回来当着我的面说。”
“……”
陆昭阳慢慢吸了一口冷气,有些压不住的头疼。
从他就任管理局的处长之后,和家里人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父亲恼他是个实心的木头脑袋,不顺着联防署的风格,也不愿意按着他铺好的路子来,横竖说不通一句,父子俩的僵持冷战也是持续了有相当一阵子了;
母亲倒是一贯温温吞吞什么都行的好脾气,但那也是议员当久了早已摘不下来的假面,对于家里的事情,她不听,不看,不在乎,除了她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