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天·滇南篇+窥天·湘西篇(37)
我的眼感到一阵刺痛。
来不及细想原因,我用力地睁大眼。
火舌舔舐我的脊背,展昭撑在我身后,替我挡下下落的瓦片。
他闷哼一声,微弱的呼吸化为沉寂,身子像被水冲毁的堤坝,一层层地断裂。
看啊!看清楚!我张目欲裂,逼自己集中注意。
我看见,看见了一个轻微晃动的人影。
活人?不,那是一个死人。
浑身赤裸的詹王妃,被吊死在了房梁上。
火光里,这具尸体看起来妖艳诡谲。
所以那个纵火的人,在我离开后,又回来了。
有关常宴的最后一丝疑虑被打消。
不会是他做的,王妃还昏迷的时候,他已面目全非地死去。
吊死詹王妃的带子是什么?
是谁的衣带吗?纹样!
我得记清纹——
火舌撩去我的眼,黑暗一拥而上。
循环要开始了.......我知道元凶是谁了!
新的循环里,我要在元凶纵火前杀了他,协助其他人活到七月十七日。
我睁开了眼睛。
第5章 第五次循环·缉凶
窗半敞着,临窗的架上挂着桃粉色的裙裳。
风迤逦而来,携清凉造访此处。
是午后。我撩开帘出去,他俩已在偏殿等我。
我道:「等等,我去叫个人来。」
展昭符合了循环的条件,他成了「知道王上的秘密」中的一员。
我又退出去,把展昭带进偏殿。
向展昭解释了来龙去脉后,仍是老规矩,先各自讲述昨夜的经历。
再拼凑事件发展的经过,总结发现。
詹王妃的说辞仍与先前一样,常宴没有窥见元凶,在潜伏时昏迷,殁了。
我并没有细说詹王妃侍寝时的一切。
我只提到,蠕虫会啃食墙体,人皮具备自我意识,春巢宫外的人与展昭洗脱嫌疑。
还有詹王妃与常宴最后的死状。
他们二人,一个赤身裸体,火海上吊;一个容貌尽毁,暴毙檐上。
最后,我们三人齐齐地看向了展昭。
入夜后,展昭潜伏在春巢宫门的灌木丛中。
本意是监看有无可疑人物进出春巢宫,却看见了离宫的王上。
王上步伐轻盈,悄无声息地在夜色中行走。
新诞生的细小蠕虫似乎并不熟悉这副身体,在他体内四处游走。
有时全都堆积在脚跟,有时全都汇聚在脑部。
好似生会在体内不断地蠕动的肉瘤,它的身子扭曲多变,步伐踉跄怪异。
展昭惊觉:王上竟不是人,是一只怪物。
不久春巢宫火光大起,响起我呼救的声音。许王后赶来,指挥宫人救火。
展昭亦避开她的视线,跟着进入了春巢宫。
在向我自证清白之后,他与我一同冲入火海,助我目睹王妃最后的死状。
「还有一事。」我补充道。
「殿下死在纵火前,所以他不是纵火的元凶,之前怀疑你,抱歉。」
我的这番说辞让常宴略显讶异。
他转着手中的茶盏,垂眸道:「进去火里很痛吧......山月,多谢。」
少年白皙的耳根罕见地泛红。
我心想这是个什么事儿呢?哦,这孩子别扭,没跟人道过谢。
我颔首:「殿下客气了。」
沉默寡言的展昭忽然道:「我与她一同进去,确实不大好受。」
常宴微笑:「你这常侍,倒是忠心。」
他把「常侍」二字读得极重。我坐在两人中间,不吭声。
常宴抬头看我的眼睛。
他年纪尚轻,眼型并不狭长,黑黢黢的杏仁眼,像小狗的眼睛。
小狗的眼里写满真诚。
可常宴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漆黑的深渊。
詹王妃打破这阵微妙的沉默:
「等会儿,重点是山月走后,还有人进寝殿我吊了起来。」
我如获大赦,赶忙道:
「此人一定没有活着出去,起火后,我未曾看见人离开。」
詹王妃开始掰手指,算她在后宫的仇家。
我哑然失笑:「娘娘,您搁这儿耍宝?」
她面上一哂:「是有点儿多了......」
元凶呼之欲出,外人、我们四人、山花排除在外。
剩下的还能是谁?
不就是只剩下展越吗?那个与展昭同住一屋的小常侍。
我们必须杀了他。
在王上留宿前,我们把展越敲晕了。
常宴提议,最好先将展越杀了,免得他又折腾出什么花来。
詹王妃点头:「你也会说人话。」
她看向展越的目光透着畏惧与仇恨:「给我刀,我要亲自杀他。」
我把刀塞到她手上。
她比划了一会儿,竟然是雷声大,雨点小。
「把刀给我。」常宴顿了顿:
「山月,你,还有你们两个,都把眼睛闭上。」
「我来吧。」展昭道。
「她疑心病重,怕你拿了刀支使我们几个闭眼,然后......」
剩下的他没说。
常宴道:「知道了,你过来帮我。」
其实我想亲自......罢了。
室内静得有些瘆人。少顷,常宴道:「好。」
我睁开眼,瞧见一条被蒙着角落。
被子后头露出一只脚,一滴血都没流。
「真死了?」我狐疑道,「我不信,让我看上一眼。」
「展昭担心血会引来蠕虫,所以......」常宴笑,「他掐死了他。」
他又道:「山月姐姐,你放心,展昭他杀人很利索的......他可真厉害。」
怎么就叫上姐姐了?不过我确实比他大,于是打哈哈:「是嘛,挺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