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入蛇口 gb(121)
“舅舅怎么了,怎么吓成这样。”她抓着他的衣襟,把他拖起来,“朕就是问问你罢了,有什么要紧?”
“钱进来出去,一时失察也有可能,不怪你。”
衣襟上的褶皱被抚平,封莫渊没来得及开口,封赤练又追上一句:“舅舅,我最近睡不着。”
“北边的事情太大了,我不能不上心,不知道是不是朝中有些人不好,触怒上天,才给我降下了这么大的麻烦。这之后,寒魁还是要打,你说是不是?”
是不是?没有那个不是的选项。
“可是寒魁打完之后还要科举,算来算去都是钱啊。”
那条蛇又爬过来了,用蛇信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舅舅,我没钱了。”
……
封莫渊踉踉跄跄地从书房里出去了,带着他许诺交上来的军费,以及封地供物是追加。封赤练倚靠在桌后,冷眼看了那个背影一会,才拿起桌子上快马传回来的新奏折。
这一份是从北边加急传回来的,有士兵告发,搜检藏在矿场中的往来书信,查明王更和营中的一个监军勾结。
之前王更冒进轻敌被困,沈宙救援被寒魁伏击,那时王更就是听信了这个监军的话,虚耗时间拒不突围,导致沈宙战殁,盖过他冒进的罪名。
现在王更的罪已经落实,安朔军营中的老鼠也揪了出来,加上连红所呈与聂云间所呈的证据,两个案子可以一并结清了。封赤练把信翻过来,看到后面提了另一件事。
那个叫赫且凭的监军在被发现后畏罪自尽,仵作验明正身,但发现他不知为何少了一根手指,或是有士兵痛恨他所设阴谋,悄悄毁坏尸体所致。
因为他自尽,所以他是通敌还是别的什么,一时就不好再查了。
封赤练看完把奏折倒扣,一只停在桌上的飞蛾被惊动,飞出窗去。它在冬末的风中瑟瑟,被掀翻至哪个屋檐下。屋中的人在拆另一封信,信隐隐约约有些血迹。
【大祭,事已不成,死以守秘。】
她把信封扣一扣,从里面掉出半根手指,上面的皮肉剥离,留下白色的骨骼。
那个人小心地捧起这半腐的骨头,把它咯咯地咬碎,一点不剩地吞下去,血沫涂红了她的嘴唇,她低下头,捂住脸。
“没事的,”她说,“没事的,司星的孩子,你回来了。”
“等到龙脉崩塌,我就带你们所有人一起回家。”
第66章 君上非人“他的审判落下了。”
这几天的天愈发暖了,午后日头暖洋洋的,晒得人骨头松,牢里也暖和了许多。
有狱吏给虎诘打了热水来洗脸梳头,其实这没什么必要,因为之后她换到请室还得沐浴和再换一套衣服。可所有人都做得很殷勤,很认真,没有半点马虎。
甚至在给她递个什么的时候,都是低着头喊她将军。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虎诘马上就要出去了,不仅要出去,还要平反,高升。这头大猫在泥潭里轻轻一滚,抖抖毛,又跃上了高高的山岗,让日光把那一身皮毛照得金粲辉煌。
“看吧,”她们说,“要不这就是贵人呢 !贵人总能逢凶化吉的。”
和贵人相反的那个该堕到泥地里,再让人踩上一脚的人就是王郾才了。
今天朝会上御史台和刑部一起弹劾他贪污军饷,收受贿赂,抢占民田,和侄子沆瀣一气,连着王更那个谋害沈宙的罪名也株连到了他的身上。
王郾才当官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当即吓得瘫在了地上。他瘫了一阵子,爬向白玉的陛前告饶,哭着说都是他侄子干的他全不知情。哭了一会看没什么转圜余地,又突然回光返照突发恶疾,龇牙咧嘴地爬到笑笑笑面前。
“陛下!陛下!她也不干净!那京畿的田,就是送到了她手里去!”
他因为恐惧而眼前发花,浑身发抖,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或讥嘲或含着冷笑的眼神,只是一味伸手去抓笑笑笑。王郾才看到那个女人吓得往旁边跳了一步,一边用手挡脸一边拿手拨拉他。
“唉呀呀,”笑笑笑说,“你可不要说出来啊。”
他分辨不出她有点古怪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只是专心致志地要给自己找个垫背。“你也别想好!”他说,“我纵使不干净,你不也拿了钱吗?你把钱藏到哪里去了?”
笑笑笑不答,只是发抖,他抓住她袖子往下一拉,露出一张压不住笑意的脸来。
“啊?哎呀,你怎么就逼我说呢?我的钱自然是给了陛下了,我人是陛下的臣子,钱自然也是陛下的钱。”
他悚然松开手,见鬼一样倒退两步,抬头看向高处的圣人。圣人慵懒地一手支着额头,嘴角也噙着一点冷笑,像看一条死狗一样看着他。
“你既然说出来了,就是落了我的面子,”笑笑笑轻飘飘地说,“你说,我记不记你这个仇呀?”
“之后你到刑部里来,我再好好地与你说个分明。”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像是鼠洞前面狸奴轻柔的咪咪声。王郾才却霎时间失了所有血色,委顿在地恸哭。
“陛下!陛下!我认罪,我不去刑部,我认罪!”
这次没人看他耍滑稽戏了,封赤练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他就被拔了官帽拖出去。
“就是这么回事。”笑笑笑捻着手指说,“不过那厮烂泥一样一点意思也没有,不值得我怎么动手。”
她笑眯眯地凑近了,看已经换过新衣服,收拾整齐的虎诘:“要是你真的做了什么坏事多好呢?我觉得你肯定很好玩。比我之前遇到的人好玩得多。好不容易见到你这么一个人,现在居然就要撒撒手把你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