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入蛇口 gb(126)
饶了那些还值钱的灵魂和性命,饶了这个并无罪责的国家。若是你暴怒,我来偿你,若是你要什么作祭品,把我吃下去吧。
她看着他,终于把他拉起来,按在了那金彩斑斓的屏风上。在他额头感受的屏风骨架冰冷的同时,她在他耳畔又念了一遍刚刚那句话,缀上莫名其妙的后半句。
“你求过了,你把它浪费了。”
殿中只有风穿过中堂的声音。不知道是谁跪了太久,实在扛不住开始细细地啜泣起来,那声音仿佛一把细沙落在地上,顷刻间就被风吹散了。
那条蛇顺着他的锁骨滑下去,聂云间用手撑住屏风仰起脸,面无表情地盯着殿顶,这副身躯已经被那条蛇缠绕过太多次,多到他从一开始的挣扎咒骂变成面无表情的忍受。
人言有君主南巡,道死途中,其臣叩拜帝崩殂之地,身化青石。他没有那么一个君主去叩,却自顾自地把自己冻成了一块石头,嶙峋又冷。
他的确瘦了很多。
赤蛇稍微缩紧身体,缺乏血色的皮肉就被勒出一道痕迹。这副身躯第一次从被剥出来袒露在月光下时,尚且有漂亮的肌肉线条,现在摸上去却骨头比肉更分明。被拉扯时几乎要发出卡拉卡拉的响动,像是薄绢包裹着的一把竹简。
蛇首缓慢地向下腹游去时他闭上眼睛,如以往无数次一样等待着相同的折磨。
聂云间把手腕向下挪了几寸,啮住自己的手指关节咬紧。这薄薄一扇屏风只能挡住他的身形,让他不至于彻底袒露在阶下那些眼睛里,却挡不住什么声音。
他余下的全部尊严就只能靠这自残一样的克制,用疼痛让头脑清醒,捱过一次又一次如同火焰般灼人的快意,不要发出任何不体面的声音,直到失去力气瘫倒在地。
这也和以往没有什么分别。
蛇鳞刮过皮肤的触感仿佛一层细密的软针,从肌肤一直渗进骨髓。被咬住的关节开始泛起血色,聂云间空咽着,没有被咬住的那只手在屏风上蜷起,却突然发觉那条蛇停下了。
精神集中于一点时突然落空,周遭的寒意就清晰起来。聂云间愣了愣,缓慢地意识到,有另一种触感取代了之前环绕的蛇身。
那是一双人的手,却也不仅是人的手。
比原先更加宽而有力的蛇尾缠住了他的腰,一只手从身后掩住他的眼睛,另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带着冷意的影子罩住了他,耳畔传来轻缓的吐息。
“你觉得我会像往常那样仁慈地对你么?”封赤练的声音从后颈传来,和记忆里稍有不同,“让蛇在你身上缠几圈,让你像官署里那样捱过去就算结束?”
他几乎是被整个扣在屏风上,蓄着指甲的指尖从脊椎划下来,隔着半松的里衣在腰上画出一个圈。被刺痛的皮肉反射性地战栗,聂云间不自觉发出一声短暂的气音。
“你根本不知道我已经饶恕了你多少次。”她说。
“现在,当着你学生们的面,叫出来。”
第69章 折辱“停下……”
聂云间的名字不是家里人取的。
对于这个颇清贫的耕读之家来说,“云间”这个名字太急功近利也太谄媚了些。
他们更倾向于给他起一个诸如“伯谦”“子守”之类足够文气又足够安分的名字。
但在他出生的那天,家四周的林中一直传来鹤鸣声。那声音实在称不上祥瑞,好像发出声音的那只白鸟已经奄奄将死,却仍旧强撑着想述说什么。
聂家人不安地抱着这个孩子去找相士看,找了几个才找到一个能看出点什么来的。
“他前身不是人,”那相士说,“他前身是什么,就给他取什么名字吧,若非如此,此子恐是难以长成。”
聂鹤有些太直白了,那就叫云间吧。
这之后的二十几年里聂云间从来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过,何妨是人是走兽是水禽?都是前世的事了。
只有在同僚解嘲他喜欢在桌子上摆些拾来的卵石,怕不是要给自己垒个巢的时候,他才跟着笑一句怕是前世的怪癖。
而现在,在这个没什么理由回忆旧事的场合,他突然想起了那只所谓“前身”的鹤。
它垂死地尖叫时,也被什么凶兽缠绕撕咬着吗?
聂云间的手被交叠着扣在屏风上,手指随着不稳的呼吸声蜷起。身后的影子几乎把他全部盖住,赤色的蛇尾从腰缠下去,尾尖绕在一侧的脚踝。
他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除去刚刚她在他耳边说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时,他轻轻震颤了一下之外,这幅躯体安静得好像已经死了。黑发从一边的肩头落下,遮盖住肩胛一点微不可察的起伏。没有咒骂,没有挣扎和叫嚷,余下的只有沉默的抗拒。
封赤练松开他的手,捏住那张执拗的脸,把它向一侧掰过来。做这些动作时她仍旧用手指掩住了聂云间的眼睛,另一只手滑下来蹭蹭他嘴唇上咬出的血痕。
“你可以试试继续忍。”
一直不动的赤蛇突然醒来,驾轻就熟地从他的腰上向下游去。掩在她掌心里的眼睛苦楚地阖上,聂云间下意识想要咬紧嘴唇,却被她先一步把指节填进口中。
“唔……呃……”
缠住,勒紧,蛇只是稍稍摹着他动了几下,这幅被压制的身躯就激烈地向前弓起。含糊的声音没法被牙齿咬断,从喉咙里泻出了一点。
原本被只是抵着不动的手开始挣扎,封赤练索性捉住他拉拽那条蛇的手,捏着他的手指移向胸口。
“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