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入蛇口 gb(183)
他当然没有做过官奴,也从没落入过绝境。满朝文武无论官阶大小,看到他都得低下头称一声殿下。
先帝之时,他登科及第,被选为太女的臣僚,谁知一夕山岳崩摧国祚不稳,先帝与太女先后离世。他稳定朝纲,一手将如今的小皇帝推上宝座,自己也成为了朝中唯一一个异姓王。
如今国事悉听于他,朝中官员升迁贬谪也凭他心意,月前他方才削弱梁党党羽,这几日大朝会又突然发难,黜退中书令。
如今朝中已经隐隐有了风声,他恐怕是要逼迫圣人退位,取而代之。
聂云间叹了口气,自镜边走开。
“备车马,”他说,“我要入宫。”
傍晚时天阴着,刚擦黑就开始落雪,车轮辘辘轧过覆盖着薄雪的石砖,一路直入宫门。
两侧的侍卫低头不敢看他,驾车的家奴甚至连令牌都懒得亮一下。他夜宿宫禁已经不是一两日的事情,每每宫人们都守在殿外,恨不能将眼睛封上耳朵堵上,不听殿中传来的声音。
马车在殿外停下,雪已经大了。门外的宫人接过聂云间脱下的大氅,屏息静气地为他开门。
殿内一片昏暗,两架灯台上烛火只亮了几支,静得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他向里走,刚刚掀开玉垂帘,就听脚前当啷一声。
一只玉杯砸向他,在他身前几步碎开。
“冬燥,”聂云间脸上神色未变,慢条斯理地绕开碎玉,“陛下应克制脾气,保养自身。”
他行至榻边,床帷突然被从内侧拽开,露出一双尚有怒色的眼睛。年轻的圣人瞪着他,抓起身边的绣枕又要砸。聂云间低头垂目,不闪不避,她就恼恨地把它丢到了一边。
“聂卿入宫入得愈发随意了,”她说,“不急,过不了两个月你就常居于此了,朕腾地方给你。”
他撩袍跪坐在榻边,睫羽颤颤落下一片细密的阴影。这幅不言不语,不辩解也不抵抗的样子没能浇灭圣人的怒气,她拽他的衣领,把他拽的晃了一晃,又扶住床沿跪稳。
“说话!”
“臣不敢觊觎神器。”聂云间说。
她不信这话,她当然不信。现在朝会有她这个圣人没她这个圣人都差不多,满朝文武都看着聂云间的眼色行事。在打压完梁杜之后,朝中几乎就没有能和他唱对台的了。即使她这个小皇帝有心想和他对着干也用不上力,只能……
“爬上来。”她说。
权臣的肩膀僵了僵,缓缓俯身爬上榻去。她抓住他绣着蟒纹的衣袍,把他按进被褥里。
以往无数次都是这样,他沉默地忍受她倾泻怒火,然后继续在朝堂上一意孤行。仿佛在御帐中辗转着弓起脊背的人不是他,是一个幻影,一个人偶,一个被权臣用来安抚皇帝怒火的替身。
玉带锵然落地,衣上蟒纹委顿。聂云间蹙了蹙眉,伸手握住她拉扯他衣领的手。圣人讥讽地“哈?”了一声,却看他慢吞吞地自己解开领口。
“明日有朝,”聂云间说,“臣还要穿这件。”
她冷笑起来:“弄脏了卿就穿我这身出门吧,没人会反对的。”
仰躺在锦被上的聂云间蹙眉:“陛下……”他还想说什么,后面的话被填入口中的手指压回去。
跪在榻上俯瞰着他的圣人面色冷漠,手指捏拽着口中那块软肉。聂云间竭力张口,不让齿关落到她手背上,来不及吞咽的唾液溢出,顺着口角滑落,在被褥上洇染出水痕。
“你到底在怕什么?”肌肉在手掌下绷紧,他腰上的骨骼线条根根分明地浮现出来。这幅有些清癯的身躯随着她手上的动作向上弯起,又震颤着坍落。
聂云间默然无声,眼尾隐隐约约有些湿意,看过去又分不清楚到底是泪,还是鬓角滚落下来的汗水。
“你到底是不敢,还是顾及名声?”她的手指从他耻骨滑下,突然握紧 ,他发抖的手指随即攀上她手腕,向外拨了两下之后又无可奈何地垂下去。“别……陛下,别碰……”
“朕是皇帝,你没有资格叫朕做事。”
“呃……”
那双眼睛阖上,眼尾的雾气骤然凝结成泪坠向两侧,半张着的唇白得吓人,偏颊上耳尖都弥漫着一层烧红。
他手指死死地绞着身下被褥,竭力克制任何失态的动作,但腰仍旧违背意志地抬起。
“你可以去做皇帝,”她说,“这样你就能做任何事……很简单的,只要你穿着这身衣服出去。”
被压制的那个人竭力想说什么,可吐出来的只有细碎的喘息。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只手上,意志像是一根琴弦被不住拨弄。
“你这样走出去,自然有人为你编排好一切。有人为你把朕处理掉,卿身上一点脏污都不必沾染……”
她突然用了力,他喉头滚动的呜咽一瞬间炸成哀鸣,聂云间睁开眼胡乱地挣扎着,最终还是窒在她手中,余下不得解脱的颤抖。
“跪下去。”圣人松了手,聂云间喘息一阵,驯顺地转身跪伏,汗湿的额头抵在手腕上,凸出的两块肩胛放平,又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哼凸起。
这副身躯的皮肉很白,已经近乎于白得病态的地步,皮肤下青蓝色的血管随肌肉绷紧逐渐明显,在她手中突突跳动。
“卿痛吗?”她冷淡地问。
“不……唔,不必管臣。”
低吟闷在腕间,腰窝因为下塌而明显,又被反折填平。这副身躯的气力急剧消耗着,终于在某个瞬间接近透支,一夜间压抑着声音的权臣理智有片刻断线,口中哀叫着“臣不可”向前挣扎膝行不得,只能哽咽着倒回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