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宦(130)+番外
乐师在此处一直等到夜晚。
期间,他怕云知年冷,便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将人搂在怀间捂着,可云知年的身子似是虚弱了很多,畏寒的很,稍有一阵风吹来就会控制不住地发抖。
这是从前并没有过的情况。
乐师哪里知道这是因为云知年想要压制住体内的蛊虫,吃了整整三年的寒药,身子骨早已不似往日康健,又因这几日舟车辗转,刚好的风热隐约又有复发迹象。
乐师只得悉心照顾着,奈何市集里没有医馆,所以,云知年的病情并没有好转。
终于,待到夜幕降临,苦工们开始推车挑担地陆续向城门走去。
原先紧闭的城门亦也半开,而一队全副武装的兵卫正手持火把,挨个盘查过往行人,连人手中的包袱都要一一打开细看。
乐师隐在暗处,目光扫过戒备森严的城门,旋即抱住云知年闪身攀上一辆运送夜香的马车,躲在桶与桶之间的夹层中,浓烈的气味几乎熏得让人睁不开眼,可怀里的云知年此时却已发起了热,气息微弱。
“再坚持一会儿,出城就会有人接应我们了。”
马车缓缓向城门进发。
守城的兵卫老远就闻到了臭味,纷纷捂着鼻子啐骂。
赶车的车夫奉上孝敬用的银子,兵卫们收下钱,草草看了一下,便挥手放行。
马车的车头眼见已行过城门,可这个时候,云知年压着嗓子,蜷在乐师怀里轻轻咳了起来。
云知年咳嗽的声音其实不大,又因他其实无甚气力了,像是小猫轻挠一般在,软涩软涩的,他们所处的夹层位置狭小,云知年本是扶住乐师肩膀坐着的,可这一咳之下,却牵动了他手臂上的箭伤,疼得他双眉一缩,便立时滚落下了两行眼泪。
“难受…”
他吸了口气,意识发混,也认不得眼前抱着他的人是谁了,只轻轻地呢喃道,“阿忌,我难受。”
“哪儿难受?”
云知年听到裴玄忌久违的声音,眼泪便落得更凶。
他臂上的箭伤其实外表已经愈合,也已拆去了纱布,可伤筋动骨仍需时间恢复,更何况,当初射来的这一箭,是要命的利箭,若偏一点点,就会要了他的性命。
云知年哽着,掀起自己的衣袖,给裴玄忌看他的手臂。
“这一箭,是不是你射的?”
这个问题其实一直在心中萦绕不止。
他想,自己是有答案的。
裴玄忌恨他怨他,想要他的命,所以,即便是看到他同柳廷则相隔甚近,即便知道这一箭许会伤害到他,却还是没有收回。
他病着,烧得迷糊,所以便也不管不顾,委屈地质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想要我死?”
“不是我。”
裴玄忌摇头,话音里却夹杂着痛心,“原来,你觉得是我要射杀你?原来,在你心里,我就这么无情寡义?”
“果然,你从未把我的爱意当真过,也从未对我有过信任。”
男人的话里透着彻骨的落寞。
此时,车尾也快要过去城门了,冷冽的月色下,他看见自己的护卫手下们正乔装守在城外,只要过了城门…
只要过了城门…
云知年就只属于他了。
可那又如何…
他要的,不仅仅是云知年的人,而是一颗,本就不属于他的心。
更何况,云知年烧得愈发厉害,若不能及时医治,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在这心思百转千回的一刹,木桶滚了下来,一片惊呼谩骂声中,一身着斗篷的高大男人怀抱云知年,弃车而去,他重新上马,向着相反的方向奔去,转瞬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第74章
上京, 医馆。
老大夫为云知年看过脉后,捋着山羊胡道,“这位公子身虚体弱, 气血两亏,加之劳顿过度致使风寒复发, 十分凶险, 幸得送医及时, 才未酿成大祸啊!”
大夫命仆从抓药去煎,“不过,最好还是能在医馆里多住上两日, 休养身子。”
乐师同意。
那老大夫看了眼乐师,又看了眼云知年, 有些难以启齿地道,“这位公子, 他的身后似有血迹…咳…是否是床-事过度所致…”
“不该看的不要乱看!”
乐师护短地将人搂紧, “拿些软膏来, 我自会为他上药。”
就这样, 乐师不眠不休地在医馆陪了整整两日,云知年饮了两日汤药,脸亦渐渐恢复血色,只他这一路波折,耗费了太多心力,如今停下来, 便嗜睡得很,常一觉睡至夜深。
这夜,他刚睁开眼,就瞧见乐师正坐于床侧, 手中端着一碗药,用勺子轻轻拨弄散热,见他醒了,那药便喂到了口边。
云知年启唇饮下一口。
乐师沉默着,喂完大半碗苦药,直到坚硬的汤勺挨到沉在碗底的渣滓,他才叹了口气,望向云知年,“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体质寒凉,气血两亏…云知年…”
你这三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云知年没有回应。
他只是默默拿过床头的布巾拭嘴。
他的长裤被褪去了,两腿并拢着蜷在被里,被抹了药膏的位置依旧隐隐作痛,事实上,因他并非是什么完整的男人,所以,自他体内的蛊虫被姚越暂时封住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感觉到快意了,有的,只剩下痛楚。
药膏被送到了很深的位置,如同异物般让他不适,可这些,他根本没有办法明明白白地宣之于口,他的手轻攥住床褥,竭力适应了一会儿,才缓缓反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走?”
“我是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