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宦(169)+番外
“朕还同从前一样,穿上锁环,钥匙依旧由你保管,这样,朕就没法子再强迫你,好不好?和之,你先…先停下来…你会死的!来人!快来人!楚横!快!快阻止他!”
“和之,停手,停手啊!求你停下来!你真的会死啊!”
江寒祁虚弱到根本无力阻止云知年,他喘着气,奄奄一息地哀求。
楚横闻声而入,亦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楚横率先反应过来,上前去抓云知年的手将他制住。
可其实江寒祁的模样也并不比云知年好上多少,他吐了不少血,龙袍上都溅洒着星星点点的斑驳血迹。
“给我马,楚横。”
云知年并不看江寒祁,径自对楚横下令道。
“你要马做什么?”
楚横警觉回眸。
“你无须知道。”
云知年深吸一口气,强自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只要告诉我,你选择帮江寒祁抓我回宫继续囚着,还是选择帮我…”
“放我自由。”
楚横周身微震,“可我毕竟是禁军统领…职责所在,我没有办法…”
“楚横。”
云知年看了他一眼,随后,竟屈膝往下一跪。
“你我相逢于微时,此些年来,也幸有你对我照拂,才让我能够在那如囚如笼的深宫之中活得稍微能像个人。”
云知年从前所住的那处偏院矮墙就是楚横弄的,他常会瞒着君主,攀上矮墙给被囚在里头的云知年送些银钱伤药。
他每次都是将东西抛去院里便离开,从不曾同云知年打过照面,但没想到,云知年原来早就知晓。
“我这次回宫,怕是便永于再出宫之日了。”
“所以,我绝不能回去。楚横,求你帮我,帮我最后一次!”
“楚横,你敢?!”
江寒祁目眦欲裂,“你要是敢帮他逃走,朕绝不会饶你!朕要杀了你!杀了云知年这个贱人,再杀光你们所有人!”
江寒祁的头疾大抵是又发作了,他摸索着,在身上找鼻烟壶,可却遍寻不得,剧痛正折磨着他,让他的一双眼猩红到可怖。
楚横毫不怀疑,若非现在江寒祁疼到无法行动定会又对云知年施暴。
这样的江寒祁,又怎么可能会真正善待云知年?那些所谓的好话,哀求,不过是为了留下云知年做出的托辞。
“好!我帮你!”
楚横下定决心,他叫停马车,领云知年上了马。
云知年紧拽住缰绳,只两手都在无法自控地发颤。
“你可以吗?”
楚横不无担忧。
“可以。”
云知年冲他颔首,“多谢。”
楚横顿了顿,从腰间解开一块令牌递给云知年,指了一条路道,“裴玄忌的人马往上京南应门而去了,他们人多,行动起来不算快,此时应该刚出城门不久,有了令牌,城门守将就不会拦你,你快一些的话,应该能在入夜之前追上他们。”
楚横深深望向云知年,“保重!”
“多谢!”
云知年再不犹豫,策马而去。
马蹄扬起轻尘,那抹洁白的身影也融进这尘光中,渐行渐远,直到再看不见。
“你还回来做什么?!”
楚横唤来几个随从上车照顾江寒祁,却被江寒祁一手挥开,他执起刚刚找到的鼻烟壶,狠狠砸向楚横,“你走啊,你跟那个贱人一起走啊!你们不是都喜欢那个贱人吗?那就统统给朕走啊!”
楚横不语,只默默做事,收拾残局。
江寒祁望着他,冷冷说道,“你被革职了!”
他随意指了个最靠近自己的禁卫军,抚着额道,“你,就你了,从今日起,你就是禁军统领!”
那小禁卫军受宠若惊,伏跪在地,“多谢圣上隆恩!”
“现在,你给朕去备一匹快马,还有,传令下去,各官道守卫要严防死守,万不能让云知年给逃了!”
“朕一定,一定要把云知年抓回来!”
*
云知年其实并不擅长骑马,更何况是如此快速的追奔。
寒风如刀,刮得他脸颊生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又被风吹散,只余下两道浅浅的泪痕。
“驾!”
云知年紧咬牙关,不顾一切地催马前行。
骏马疾驰,蹄声如雷,扬起漫天尘土。
阿忌,等等我。
再等等我。
云知年在心中不住默念,他明白,若是这次他追不上,或许他就再也见不到那人了,他心里发慌,便将马腹夹得更紧,速度行得更快。
因有楚横的令牌,所以云知年出城门时并未受到阻拦,他策马行至官道,却在官道卡口看到举着火把四处巡逻的兵卫,正在盘查来往车马。
云知年心中暗道不好,这必然是江寒祁所下命令。
云知年思索片刻,弃马而下,又见刚巧有行商的车队路过,便将马赠与车队,自己则佯装行商走卒,跟在车队后头蒙混了过去。
果然,这群守卫只顾盘查骑马之人,对于步行过路的,便只草草看过就放行,全然是冲着云知年来的。
云知年暗道惊险。
可是,没了马后,再上路就愈发困难。
云知年身虚体弱,步履维艰,天色已看将晚,官道过路的车马也愈发稀少,旷野下,星河低垂,云知年几乎快要昏厥在路边,可是想到裴玄忌,他仍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拼却最后一丝清明,咬牙迈着发颤的腿脚,向前继续行去。
*
“都停下来!”
却说裴玄忌一行人,早早过了官道卡点,驻扎下来。
正值夜深风重,裴玄忌却集结了人马,不满质问道,“怎么清点人数的?少了一个人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