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宦(170)+番外
少的那人,正是狄子牧。
年前,狄子牧代表陇西前往上京述职,之后,便一直小住在将军府里,可今日走时,才发现,狄子牧居然没有跟来。
他已同江寒祁彻底决裂,若狄子牧独自留于上京,必会有危险。
这让裴玄忌难免心焦。
手下们也因失职而低头不语,默默挨训。
倒是曹伯沉吟片刻,对裴玄忌提醒道,“将军,其实狄副将离开将军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半月来,我都没瞧见过他,他若在府中,今日这么大的事,按理不会不出面的。”
“他会去哪里?”
裴玄忌也顿生疑虑。
这时,有个探路的士兵跑过来,着急忙慌地禀告道,“将军,路那边有个人晕倒了,看着好像,好像是之前住在府里的云公子!”
第98章
裴玄忌锁紧双眉, 旋而撇开众人朝路口奔去。
在看清云知年的瞬间,裴玄忌的呼吸仿佛都窒住一般。
云知年静静躺在那里,双目紧闭, 脸色惨白若纸,最刺眼的是他胸襟间那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渍, 在月光下泛出鲜红可怖的光泽。
大抵是听到了脚步声, 云知年长睫轻颤动, 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忌…”
那双浅淡清冷的茶色眸子蒙着一层水雾,云知年刚一开口就是一阵剧烈咳嗽,伤口被扯动, 又裂开些许,他的嘴角边亦也溢出一缕血丝, 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抬手用袖口擦了擦, 那动作分明再狼狈不过, 可也掩饰不住他满腔的喜悦, “阿忌, 我终于,终于追上你了,你听我解释…定要听我解释…”
然而话未说完,云知年的身子猛地一阵痉挛,再次陷入昏迷。
再醒过来时,云知年感觉到有人正在为自己更换胸前剑伤的纱布。
“阿忌…我就知道, 你,你不会不管我。”
云知年喉头微哽。
他实在太过虚弱,受伤后又骑马追奔近数百里,如今周身又酸又疼, 连动一下脑袋都很困难,云知年便只能保持继续仰躺,听到身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直至上半身一凉,云知年才后知后觉不对。
他拼却力气,骤然抬眼。
面前的人哪里是什么裴玄忌?居然是那手持伤药纱布的姚越!
“你…怎么会是你…我这是在哪?我不是,不是追上阿忌他们了吗?阿忌呢?阿忌!阿忌!”
“你别喊了。”
姚越搁下手中物是,想要扶一扶云知年,“你胸口的伤很是严重,若伤口再裂开来,失血过多,怕是连我都难医了。”
云知年狠狠推开姚越。
他其实没剩多少力气,可决绝的模样还是让姚越心口微疼。
“你放心,我如今,如今同你一样,是对你做不了什么的…”
他看到云知年愣怔在原地,苦笑一声,竟动手解开自己的腰带,“你要不要看一看?拜你所赐,我被江寒祁那个混账给阉了,也是拜你所赐,裴玄忌留下了我的一条性命,但是,我的手筋和脚筋都被他给挑了,我现在跟个废人并无二样,再迫不得你了。”
云知年赶紧别过眼。
姚越见状,遂停下动作,“不过这次是你的阿忌吩咐我来为你疗伤的,疗完伤后,你就要…”
“行了,你出去。”
驻扎在官道两侧的营帐被人掀开。
裴玄忌迈步走进,他的右手正端着一碗汤药,而左手的腕间居然也缠了一圈纱布。
有血正透出来。
裴玄忌喝退姚越,径自将汤药端给云知年。
云知年很自然地接过汤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这药很是腥苦,可热意化在口中,却自有种暖融的安心感。
是裴玄忌常给他喝的那种药。
“不问问这是什么药?”
裴玄忌坐在床侧,敛眉看向云知年。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用指腹将云知年嘴角沾上的一点药汁揩去,又很快垂下,藏进袖口紧攥成拳。
裴玄忌隐忍着问他,“就那么相信我?”
“阿忌。”
云知年放下空了的药碗,“你也要相信我!我不知道,不知道江寒祁跟你说了什么,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江寒祁的人!真的不是!”
“你之前也跟我说,江寒祁会在官道卡口设陷阱,可我的人马安然无恙地过来了。”
裴玄忌不置可否。
只袖里的手背绷得极紧,暴出条条青-筋。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初山紫给我传来的消息就是如此,难道,难道那时,山紫就已经被江寒祁收买了…不应该的…定是,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我的虎符丢失,确切来说,是被人盗取送去了陇西,那半枚虎符我一直藏在书房中,而我的书房,除我之外,只有你进去过。”
云知年瞪圆双目。
“你,你怀疑是我…”
“不是这样的!阿忌,我从不知你有半枚虎符,更不曾偷拿过虎符!若有半句虚言,我甘愿受那天打雷劈之死…”
“云知年。”
裴玄忌打断他,指尖捻起那个放在案头的药碗,状若无心地把玩,“你喝了我半个多月的血药,当真就没有一点感觉?也是,你的身体里始终流淌着另一个男人的血。”
“血药…血药是什么东西?什么,什么叫做,流淌着另一个男人的血,阿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云知年嗓音发抖。
那些长年累月,精心隐瞒的肮脏秘密,此刻脆弱得就像一层薄纸,一戳就会破。
“你,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莫大的惊痛迅速攀满了四肢百骸,云知年的声音里充斥着绝望,“知道我被下蛊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是不是姚越,是不是姚越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