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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宦(3)+番外

作者: 燃鸦 阅读记录

他的意识是清明的。

听闻是圣上下令,给他净身时没有用麻药,所以,那疼至彻骨的一刀,他几乎是生挨过去的。

中间当然是疼到受不住,昏死过去几回,可上头有令,不准他在蚕室休养,还将人给直接抬回了宫里这处荒废已久的偏斋。

抬的人动作大了些,他大概就这么被颠醒了。

也不哭闹喊痛,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勉强吊着一口气,敞开未着下裳的腿,像个牲畜一样,任凭接血水的人从他周遭来来回回地经过。

姚越学医也有几年了,还从未见过,能从人的身-下流出这般多的血。

姚越不禁也感到□□作痛。

直到听见有人喊他快去止血救人,方才如梦初醒,一路小跑至那人身边,也未细看这人的脸,颤着手便取出止血的疮药和纱布。

“得…得罪了…”

听到有人走近,那人也仍旧没有太大反应,直到姚越的手,碰到了他的伤口,他才猛地震挛了下身子,随后,很慢很慢地偏过头。

“我是,是太医署医官姚越,奉命前来…”

姚越不敢耽搁,一边自报家门,一边手上不停,将疮口缝合,再上药。

姚越进太医署时间虽短,但他从小便好学医,从前在陇西军营里也算是半个医痴,看过的医书不下千八百本,但饶是如此,姚越却还从未见过…

太监的身体。

姚越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本能,替这人处理伤口。

只他从小研习医术,对于人体构造的好奇程度本就比寻常人要重,眼前这人,又是个刚被去了势的男人,本性上来之后,便也忘记害怕,指尖很刻意地,从这人腿间反复过。

温润滑腻的肌体因着失血太多而略有些发凉,伤处自是惨不忍睹,其余未被血渍浸染的部分,却白如净雪…渐渐地,忘了原本的目的,流连不去。

只自始至终,这人都像是失了气息一般,不发一言,只在姚越抬起他的腿检查时,会从喉间,发出几声细碎而短促的闷哼。

让人明白,他还活着。

“公公,你还能听见我说话吗?你把拳头松开,下官现在要替你把脉。”

姚越拭了拭汗,处理完伤口后,这人身下总算是不再淌血了。

那些端血水的宫人们也俱都不再进殿,而是极有默契地守在殿外,像是生怕碰着了什么禁忌。

“公公?公公?”

那人依旧没有反应。

姚越便抬高声音,这样唤他。

带了几分辱意。

姚越那时还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子的身份地位是什么,但从此以后,他都只是一个太监。

只是一个阉奴。

这个称呼,在一个刚被净了身的人耳中,其实无比残忍。

昭示着,云知年的残缺。

《锁麟囊》

第2章

躺在榻上的云知年依旧没有旁的动静。

只云知年的双手却好似攥得愈紧了些,细瘦的手背皮肉上淋漓地凸显出已然泛了白的筋骨与淡青色的血管。

“公公?”

姚越边唤着,边抬眼,这时,方才瞧清了云知年的脸。

他的呼吸登时滞住。

虽已时隔三年,姚越仍对当时的惊鸿初见铭刻难忘,随着数不清有多少次的午夜梦回,在他心头翻腾不歇。

他无法直接形容眼前男子的容貌。

分明是极艳丽的五官,偏眉宇如雾,平添漠然清冷之色。

说俊少了些,说美又太俗了些,只若是那雪山之巅的凌傲孤梅,亦似那浮光蒸霞的漫漫流云,更像是…神识图中才能看到的神祇。

玉颜光润,菱唇朱赤,男子的眉心还生了一点褐色小痣,让他在昳丽之余,更是无端多了分神相。

只这一瞥,竟就让原本破败不堪的卧房都生出蓬亮光辉。

感受到此份近乎狂热的注视,云知年终于微侧了眼,静静看向姚越。

神情麻木,无悲无喜。

姚越的心猛烈跳动着,下一刻,却忽握住云知年的手,强硬地侵抵开他的指缝,想让他松开拳头。

云知年应该是早就不剩什么力气了,可偏却这手不愿意松,像是吊着一股下意识的蛮劲狠狠攥住,也像是要保住自己仅剩的,一点什么东西。

两人的指节就这般勾在一处,久久相连。

“公…公。”

姚越压住声音,“松手。要把脉的。”

随后,便用力拧起云知年的腕骨,迫他张手。

云知年疼得重重痉挛。

但很快,就失了动静。

他疼得受不住,终是摊开了手,像是悬在心口的气也终至散了,云知年无力地闭上眼,单薄的胸膛起伏难见,几乎没有太多进来的气了。

姚越花了整三天三夜的功夫,才把人给救回来。

可人刚醒,就又被皇帝身边的太监给传唤了走。

说是君主要见他。

姚越就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云知年艰难下地,再沉默地换上宫人们拿给他的那件,镶绣了金线的暗红色的蟒袍,将满头青丝用簪束起,最后戴起一顶皂青色的三山帽,蹒跚着脚步,随那些接他的人往院外走。

将要踏出门槛的一刹,云知年遥遥回首,冲依旧傻杵在那儿目送他的姚越躬下身,道了句,多谢。

之后,两人便再无交集。

今夜是时隔两年的再次相会,姚越迎着愈发浓重的血腥味,脚步匆匆地穿过枯草丛生的院落,往殿中走,既有心忧。

却亦有种,莫名的…

兴奋。

“云公公。下官姚越,奉皇令前来,替您医病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