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延是过来人,他娶彭氏的时候便是如此,饿的前胸贴后背。
蒋羡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只等人家说吉时已到,他就立时如闪电般站了起来,到看见锦娘被扶出来的时候,他手稍稍握了一下拳头。
锦娘因为盖着销金绛纱盖头,实际上看的很清楚,并没有电视剧里那种看不见人的样子。她看到蒋羡了,穿的自己做的绿袍,戴着罗花幞头,一动不动的等着自己下来,走到前面还转身过来看自己一眼,不知怎么心就轻松下来。
走出魏家,她由阿盈扶着上了花轿,盖帘放下来后,这里又是一方天地。锦娘只听到外面鞭炮声不绝,她似乎听到行首在说话的声音,还有冯姐夫差遣安妹夫再放一架鞭炮。
“起轿。”
轿子抬了起来,锦娘就感觉慢慢走远了,蒋羡在前面数次回过头看看花轿,他总觉得八嫂素来吝啬,请的轿夫都是些次等的,又觉着喜轿太小,很是委屈新娘子。
这轿子的确不是很大,锦娘原本就穿的多,现下后背更是闷出了汗,她赶紧拿靶镜出来,用粉扑这样拍了几下,要不然就脱妆了。
好在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了南薰坊,只是外面围着的人不让她下轿子,阿盈拿了利市钱给她们,下了花轿之后,喜娘手里拿着花斗,则开始撒喜糖、铜钱,小孩子们都争着捡。
橘香从门口出来,同阿盈一道一边一个扶着锦娘在青布条上走进去,听闻新娘要脚不沾地才行。锦娘则透过纱盖头看着蒋羡的家,她们从正门进,进来之后,穿过游廊,走过月亮门,又走上另一边抄手游廊。
走到尽头便是新房,房外已经是挂着灯笼,还放着一架马鞍。
喜娘笑道:“新娘子跨过马鞍,如此日后定能平安顺遂。”
只是锦娘发现自己出了个错,她自认为算无遗策,可是今日穿的裤子太窄了,马鞍又太大,天呐,她好像跨不过去啊……
蒋羡见锦娘顿了一下,没有似方才健步如飞,他心道,难道魏娘子不愿与我成婚么?
“怎么了?”他还是走近问起。
锦娘没想到走在前面的他会过来,小声道:“马鞍太大了,我怕跨不过去。”
蒋羡恍然,他直接把手上的芴板递给丫头,直接抱着锦娘从马鞍中飘了过来,锦娘过来了,都有些没回过神来,心想还能有这般操作……
喜娘领着她进了新房后,让她先稍作歇息,蒋羡则还得到外室中堂行高坐之礼。这高坐之礼便是新郎坐在高座上,众人要斟酒请新郎下来,媒人斟酒,新郎饮上一杯,再是姨母或者舅母斟酒,新郎各饮一杯,最后丈母娘斟酒,新郎方能下座回房。
阿盈笑道:“难怪方才太太也跟了过来。”
锦娘左右看了看,见她们把房间收拾的极好,忍不住夸道:“等明日我好好打赏你们。”
两刻之后,蒋羡回来新房,他坐在左边,锦娘坐右边,同时,喜娘在外面门帘挂上一匹新缎子,新缎下端一片片撕裂开来,外面的客人们纷纷争夺新缎的小碎布,这便是所谓的利市缴门红。
“咱们还要出去吗?”锦娘小声问喜娘。
喜娘似乎没有听见,没有回答,倒是蒋羡耳朵尖,立马回道:“咱们还要出去拜见父母高堂,再由全福人揭盖头。”
“哦。”她还以为是男方揭盖头呢。
果然,喜娘拿着红绿彩缎,绾成同心结,一端挂在蒋羡手中的笏板上,另一端搭在锦娘的手中,蒋羡牵着她至中堂参拜家庙。
全福太太上前替锦娘揭开盖头,锦娘心道自己是不是妆花了,怎么大家都盯着自己看。
再看蒋羡,毕竟这屋子里,她和蒋羡的关系最熟,他亦是盯着自己入神,锦娘微微低下头,蒋羡在想太白的诗“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倒是很合今日的妻子。
按照全福人的指示,在家庙行礼之后,这个时候就是女方牵着男方回来,二人再回新房坐下。喜娘向她们撒金银钱、彩钱、杂果,同时嘴中念着祝福之词。锦娘还不小心被核桃砸到脑袋,还要忍住疼痛,又要行合髻之礼。
两人各剪下一绺头发,用彩缎、钗子、梳子绾成同心结,放在木盒里,之后又是合卺礼。
喜娘把一对用绸子系好的杯盏递给他们,此时,蒋羡离她很近,锦娘看到了他的额头仿佛也有印子,倒是心理平衡了些。
二人喝完酒,喜娘把酒盏一仰一合的交叠放在一处,扔在床下。又让蒋羡把她冠子上的花拿下来,蒋羡拿了半天,还有一缕勾到头发了,吓了他一跳,等他摘完花,锦娘还要把蒋羡绿袍上的扣子解下来。
这绿袍上的纽扣是她南洋买的玉石做的,她拿剪子熟练的剪了下来,随同花冠一起放在床下。
二人又跟陀螺似的再去拜见公婆,父母还有亲友们,此时,蒋六老爷夫妇,魏雄夫妇都在,连蒋氏和三姑娘等人都过来了。
蒋家人倒是都在夸:“真是男才女貌,跟金童玉女似的。”
蒋七夫人正对蒋六夫人道:“原先我们都说十六郎生的好,还不知什么人来配,如今却寻了这么一位画上的人,就这容貌身段,怕是把咱们孙媳妇辈的都比下去咯。”
这话罗玉娥和魏雄听了也觉得受用。
又有长辈打趣道:“看新郎官看咱们新娘子,眼睛都挪不开了,这热乎劲儿。”
“十六郎别急啊,马上就要入洞房了。”
在众人的起哄中,蒋六夫人隐约松了一口气,从此儿子身上的谣言更是不攻自破,而罗玉娥也松了一口气,女儿总算成婚了,有了这么好的小丈夫,可得好好的受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