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之后(70)
在陈西平做京大文学院长之前,他曾是喻济时身边的书记员,后来也是被喻济时举荐才到了京大担任教职,若论对喻家底细的探知,满京城没有几个比得上他。
当年梁宗文跟喻礼恋爱,他就有意跟弟子说道说道喻家的深渊秘闻,让他不要一脚踩在深沼里去,哪知晓,他好心好意要告诉梁宗文,他却一撇头,冷冰冰说:“老师,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在乎我眼睛里看到的,至于景尧是怎么样,礼礼又是怎么样,我自有自己的判断!”
他都这样说了,他还能如何?只好把一腔好意憋在心底,日后无论是梁宗文跟喻礼结婚、还是他们闹崩,乃至后来梁宗文出轨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他都没有再主动说过一个字。
跟喻礼离婚后,梁宗文倒是来找过他一次,他这个学生快不惑之年了依旧那么幼稚,竟然傻乎乎让他起卦,让他算一算他跟喻礼还有多少复合的可能。
他气得发笑,“我们共/产/党/人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你想算卦,建议你去终南山。”
此时此刻,程濯诚心求教,他倒愿意给他解惑,毕竟程濯看着比梁宗文聪明不少,不至于一根筋。
“喻家三个小辈里,景文呢是脑容量最少的,总是被他弟弟妹妹拿捏,景尧是最聪明的,心理问题最多,他被喻介臣怀疑了那么多年的血脉问题,在喻家过得憋屈,心理不是很健康,在礼礼回国前,他一直在做心理疏导,至于礼礼——”陈西平瞧见一说起喻礼,程濯便抬起眼,目光深邃幽长,他轻笑,“礼礼的问题最少,又聪明又活泼而且格局很大,当年景尧想借景文的手把喻介臣弄到监狱里去,是礼礼代父坐牢,既挽救了喻氏倾颓,也挽救了景尧的命。”
程濯捏住茶盏,低眸品茶,道:“是喻董布了一局请君入瓮,二公子根本扳不倒喻董。”
“当然,当然。”陈西平感叹说:“喻介臣是老狐狸,景尧赶往他身上泼脏水,他就敢让那些脏水反噬喻景尧,礼礼替喻介臣往监狱走一遭,既是保住喻介臣,也是想让喻介臣看在她面子上放喻景尧一马。”
“喻介臣确实看在女儿的面子上给了喻景尧喘息,喻景尧又确实有才干,再加上他的身世问题真相大白,喻介臣就放权给喻景尧,他就此成为事实上的喻家继承人,正好那个时候喻礼也通过审查,无罪释放,但就在那个时候,他们俩
的感情出问题了。”
程濯平静问:“从前他们的感情是如何呢?”
陈西平斟酌说:“有人说他们俩是互为依靠,但我还是觉得,礼礼一直景尧的依靠。”
“因为身世没查清,景尧在喻公馆过得艰难,要不是礼礼护着他,他很难全须全尾长大,后来为了给景文铺路,喻介臣要把景尧放逐到国外自生自灭,也是礼礼坚持跟他一起出国,有了礼礼帮扶,他们在国外才有了比较稳妥安宁的日子。”
“景尧性格孤傲、不驯,不止在喻家人缘一般,他的舅舅和外公也不大喜欢他,他唯一的依靠就是礼礼,他把礼礼看得很严,听人家说,妹妹穿什么颜色的袜子做哥哥的都要管呐,当然啦,礼礼也很愿意听哥哥的话,哥哥让她怎么样她就怎么样,不教她交男朋友,这么多年在国外她身边一直清清静静的,可苦了她身边的年轻小伙子了。”
程濯捏着茶盏,薄透的青花瓷盏凝在指尖,指尖微微泛白,他眸光平静如水,呼吸却微微颤抖,缓了片刻,他说:“跟舅舅在一起,是三小姐对二公子的反抗。”
陈西平点了下头,“可以这么讲。”他说:“我一直劝慎之不要淌喻家浑水,不止他家家庭环境复杂,礼礼跟景尧这一对兄妹之间的情况也复杂啊,哪一个女婿能经得起这么厉害的大舅子?”
程濯敛眸,静了片刻,他抬腕看表,起身,“快到时间了,我们出发去喻公馆?”
陈西平本想继续往下讲,见程濯的面色苍白冷清,便止了声,点头,“好,我们该出发了。” 。
程濯跟陈西平很快便抵达喻公馆。
薄雨停歇,喻公馆门前的人还没有散尽,长长的车队堵在门口。
陈西平看着窗外,“咱们得等一等才能进去。”
程濯温声:“我拨个电话。”
陈西平笑,“好啊,你有门路,咱们就能快一点进去啦。”
接到程濯电话时,喻礼正走在通往喻景尧别墅的路上。
喻景尧走在她前面,慢条斯理的,边观摩着两年不见的风景,边悠闲得跟喻礼说话。
喻礼很淡漠,他说十句,她只接一两句。
铃声响了,她停住脚步,偏头接起,话语柔和起来,“怎么了?”
他说:“想见你。”
喻礼是体贴的爱人,乐意满足另一半不是很过分的请求,“我马上回去。”
“我在门外,只不过队很长。”程濯抬眼看向阴沉的天际,“陈院长也在,不要让老人家久等。”
喻礼说:“好办,我让管家去接你们,你们从后门进来,那里清净,我这就去接人。”
“好。”
挂了电话,喻礼便触及到喻景尧阴冷的眼神。
这眼神喻礼很熟悉,从前,每逢她跟梁宗文亲热的时候,他总是隐在暗处,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她看,像一条嘶嘶作响,不见天日的毒蛇。
他慢慢走过来,脚步步步逼近她,眼底的墨色浓郁,似乎要吞噬掉她。
“不是已经离婚了么?怎么还这么亲热?”
他以为给她打电话的是梁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