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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浓雾窒息[暗恋](69)

作者: 陈瑰墨守 阅读记录

令人惊惧的是,遭受了血肉之躯被钢铁的碾压,血液填充着柏油马路的缝隙,林昀嘴角依旧带着心如死灰的笑。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15岁少年应对问题会采取的极端。

薛怀跃拉着凌舒的手陪她上的救护车。

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对林昀进行了紧急处理,主要伤在腿上,但有内出血,需要紧急安排手术。警车开道,涉及未成年人,第一时间通知了家属,即凌舒的养父养母。

惨烈又荒诞。

林昀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很能忍耐,只在忍无可忍地情况下才白着一张脸,发出一点闷哼。

凌舒不肯再接受他,他宁愿用生命报复。

快到了医院,凌舒才轻轻地扯下了薛怀跃捂着她眼睛的手,尽管她细弱苍白得随时可能昏厥过去,还是仔仔细细顶着晕眩感打量着林昀主动撞车后的样子,还有插了一身的管子。

凌舒想到,养母怀林昀的时候已经是高龄产妇了,孕期小心了又小心,还是早产。

林昀刚出生就被放进小小的保温箱内,新生儿监护室严格无菌,不能探视,凌舒照顾了养母后,抽着空

垫脚透过窗户看弟弟,那是一团很小很小看不清五官的肉团子。

肉团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乖乖的,做只认姐姐的乖小狗。现在年纪轻轻的,居然以性命为代价,也要叫她余生不得安宁。

凌舒瞧着瞧着,眼泪扑簌。

林昀手背上插着输液管子,抬不起来,摆了一摆,不想她哭。

林昀到医院后走的急诊通道。

凌舒和薛怀跃没有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路追着跑到手术室门口。他们是目击证人,又和林昀有关系,配合着警方还有惊慌的面包车司机做笔录。

凌舒麻木到了没有了独立的知觉,叹气想着面包车司机真是生活不易,飞来横祸。不过,她现在不是林昀的监护人,按照法规来,司机还是要承受一些责任的,凌舒代替不了养父母表态拒绝赔偿。

薛怀跃不敢再让凌舒离了他的视线,把凌舒的手往他兜里揣,去开户缴费都把她带上,恨不得凌舒能变成小小的拇指姑娘,更方便看顾。

薛怀跃给笔录签字按指纹,又跑前跑后地忙,还跟司机表态说:

“不是你的问题,我没有看管好孩子,不管孩子家长要多少赔偿我都补给你。”

警察办案这么多年,是头一回遇见这情况,也是奇了:

“你们是孩子什么人啊?”

薛怀跃摆手说:“什么人都不是。”

接着又“揣着”凌舒在手术室外面等着。

行尸走肉好半天的凌舒,憋了又憋,讲:

“谢谢你。”

这不是他想听的话,轻缓地摇了摇头。

两个人的距离前所未有的近,又前所未有的远。

漂来漂去的没个岸。

再过了一会儿,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急匆匆地冲到急诊手术室门口,满身大logo,暴发户的做派。

女人的疲惫感使得她愈发显得老态,从外表看有种远超实际年龄的憔悴。

凌舒打量着他们,也许是这一天中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没有精力再去感怀,整个人犹如木头雕琢般呆滞。再次碰头,轰轰烈烈,暗流涌动,都没有。

中年女人已经急哭了,扯着警察问:

“我儿子呢?我儿子怎么样了?谁害得我儿子啊!”

又哭哭啼啼地责怪老公,要不是疑神疑鬼怀疑警察打来的电话是诈骗,还能早些来陪儿子。

警察该批评的批评:

“在医院呢,别吵吵嚷嚷的,你儿子没生命危险,正在做手术。你们家长平时是怎么教育的?那么大一个孩子直愣愣地往车流里面撞,幸亏不是被大货车卷了进去。人家司机也吓了个半死呢!”

中年男人否认道:

“不可能,我儿子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干不出来这神经病事的。”

飞来横祸的司机不动声色地挪动屁股,离这对不讲道理的家长远了些。

养母打眼一望,看到手术室门口还杵着个人高马大的薛怀跃,非亲非故的,不是肇事者的话怎会不走?

养母尖啸着冲上去扯薛怀跃: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我孩子害出了车祸?警察就在这儿!你哪儿也别想跑!”

还上手攀扯推打。

薛怀跃一心不能多用,旁边就是凌舒,他怕养母情绪太激动连带让凌舒被误伤,一步也没退,侧身护着凌舒。

警察“哎哎哎”叫停,根本制止不了一个关心则乱的母亲。

“唰”的一下,养母长指甲给薛怀跃右半边脸颊撩出来一道好长的红痕。

凌舒拉着薛怀跃的胳膊反把他往自己身后扯,拽不动就扯着嗓子喊:

“阿姨你冷静一点!你不要碰他!”

最后提住养母枯瘦的手腕,往边上猛地一甩。

养母察觉了这声线的熟悉。

七年的时间不会让一个成年女性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养母被定住了,没有动弹。从前同一张嘴,最喜欢撒娇喊“妈妈”,现在冷冷淡淡叫的是阿姨。

养母露出了无措又陌生的笑,努力把嘴角舒展得温柔一点,又透着怯:

“……小舒,是小舒吗?长这么大了啊小舒。”

又拉拉丈夫的衣角:“林昀爸爸,是小舒啊。”

如陆示诚说的那样,养母虽衣着考究,生活并不顺心,为丈夫的好赌酗酒所累。养父愣了下,被酒气侵蚀的脸上分辨不出表情,没再出声。

凌舒没管,托着薛怀跃的下巴迎光看他脸颊上的那道抓伤,很长,红得像将渗未渗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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