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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与肺都在膨胀,年瑜阖眼拢了拢发凉的手指,说:“我们都冷静一下。”
他觉得自己真的不能再多看臧洋一眼了。再多看一眼,臧洋就要死了。
于是他也没回头看臧洋到底走没走,形单影只地摸黑到了祭坛。
琰还在那里静寞地坐着,无论年瑜何时光临,他永远在那里,永远会回头迎接年瑜。
但这一次,琰没有问年瑜在这个奇怪的时间点是来干嘛的,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坐到石墩上。
半晌,直到年瑜将头埋进膝盖间,露出的刘海被吹得像野草,琰才轻声开口道:
“你是不是想问我些什么?”
... ...
“问不出来。”
夜浓如酒,年瑜头有点晕,挺想找个人告诉他刚刚其实只是酣酣一场大梦。可他偏偏逃到了祭坛找琰。
琰问:“心乱了?”
年瑜抬头乜他一眼:“乱没乱你不最清楚吗?”
琰看着他强撑着的眼皮,笑着短短“哦”一声,道:“累了。”
“明知故问,”他对琰摆不出好脸色,“脑子乱。有烟吗?”
“你把我当百宝箱?好歹尊重一下副本背景吧,这儿可是远古部落时期。”
“没有算了。”
“... 有,”琰叹口气,还真摸出两根烟来,“你居然会想抽烟,你会抽吗?”
“这要问你,”年瑜说,“你会吗。”
琰:“会,但没瘾,压力大了偶尔抽。”
“那我就会。”
年瑜从他手中抽走一支,走到青铜炉旁,用象征神谕的火点了烟,抽的第一口就咳了下,灰跟着他往下抖,烟顺着气往上飘。
琰也站了起来:“还有一支,要我陪你吗?”
“不,太奇怪了。”
“怎么?”
年瑜的目光被烟盖住,像湖面上泛起白雾:
“有点像自己陪自己抽。”
“那不挺好的吗?”琰还是走到旁边点了烟,行动轨迹有点像年瑜的影子,也跟着咳了一声。
年瑜向他投去嗔怪的一眼。
“意外,意外。”琰笑着摆摆手。
年瑜想:是意外还是每次抽的第一口都被呛,你自己心里清楚。
两支烟都被点燃,祭坛瞬间飘满呛鼻的烟,充斥着尼古丁的味道,有种两个信徒劝神换换口味于是一合计在香炉中心竖根软中华的感觉。
完事后这俩王八蛋还拜都不拜一下,勾肩搭背聊天去了。
当然年瑜和琰都不会真做出这么混蛋的举动,脑补一下而已,真正会这样做的人现在估计在村里抑郁。
琰呼出一口烟:“你是对臧洋失望了才逃上来的?”
“不是,”年瑜皱眉,“干嘛这么问?”
“帮你再坚定一下,我觉得你需要心理暗示... ”琰抬头看月亮,“那你说你跑这来干嘛?”
年瑜跟着他仰头,看到一片乌云正飘到月亮前面,将光遮了个大部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这云越飘越快,好像是知道自己犯了浑。
“没想好怎么面对,”年瑜说,“怕他以为我会失望,上来思考怎么样才能不让他误解。”
琰乐了:“他都这样了,你还不与他割席,不怕别人觉得你也不道德吗?”
“你想越过换世之境的破烂秩序跟我谈正常道德吗?”年瑜直接怼了回去,“你难道觉得杀首领就正确了?臧洋有他自己的一套价值观,他站在自己的观念认为自己做错了,你也和他共用一套观念?”
当自己的生存都无法保证的时候,能做到混乱守序已经无需过多苛责,作为旁人哪来的话语权再去评价?说得好像换世之境里就臧洋一个人杀过人似的,沾血少的难道就可以指责沾血多的了吗?从本质上来看难道不是没有区别吗?
如果唐依不是唐糖的姐姐,只是个无名小卒,那么除了臧洋他自己外,谁还会在意呢?
琰被他一连串的反问整沉默了,片刻后才道:“你情绪上头了?一丝摇摆都没有?”
“没有,”年瑜最后猛吸了一口,“这是我冷静思考得出的结论,而且我信他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他自己都不解释。”
“我上一次见他这副表情,是在昭光寺那晚。”
他将烟头摁在炉边熄灭了:“信了他一次,接下来也永远无条件信下去,这仅代表我作为他伴侣的立场。”
琰偏了偏头,露出戏谑的眼神:“你觉得自己很了解他吗?”
“比你了解。”
“可不是都说旁观者清吗?”
“不需要看太清。”
看太清的话就走不到今天了,有时候浑浑噩噩的也很好、很幸福。
谁不是靠着催眠自己才活到现在的?不论是以恨还是爱,不论是反酸还是回甘。太清醒的人反而活不长。
琰一知半解地点头,帮他补了一个字:“爱不需要看太清。”
年瑜没接下去,扫了一圈发现没有垃圾桶,于是恹恹地将烟夹在指间。
琰又被他逗笑了,这人嘴上能说大逆不道的话,行动上却连个垃圾都不敢随便乱丢。
琰还没来得及回味一遍,就听年瑜问他:“如果你是神,你会选择普度肮脏的灵魂,还是忏悔的罪人?”
“怎么还换你问我了,”琰看天看累了,垂下眼,“倒反天罡。”
“都一样。”
“好吧,那我选后者。”
这就对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依然站在臧洋那边。
... ...
为什么要怕我失望呢?
他垂头看指根的素银戒指,金属的味道从皮肤渗入,蔓延到味蕾,又苦又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