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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窃窃私语起来,零星能听出他们在探讨臧洋的武力是不是被削弱了。但实际上,是他真的不能吗?
是他不愿。
臧洋依旧选择无条件相信年瑜。
不成功,便成仁。他们俩都是这么决绝。
第90章
绑上了, 然后呢?
年瑜往旁一站,像个牵绳的牧羊人,想要把羊卖出去。两个长者叫完价后, 其他人蠢蠢欲动,落槌确认后却没有结算提货。
格泉迟迟不开口, 长老明显在催促, 部落人嘈嘈切切, 按耐不住。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原定的祭祀时间就快到了,现场一片焦灼。
赤兔鸣起一声响亮撕裂的马啼, 她才悠悠道:“你刚说... 要怎么处置来着?”
“按照部落传统,应当处以罪名流放。”
“传统?”格泉恍然笑道:“哦, 那等会上任祭祀完就举行赎罪仪式吧。”
话音刚落,长老和巫师齐齐抬头盯着她。
根本没人说要举行赎罪仪式!大家说的是要流放, 你耳背吗?!
格泉还在装傻充愣:“怎么了?不是说恪守祖训吗, 武当初不就先给厉举行了赎罪仪式?说不定到时候神没原谅, 天雷滚滚直接劈死了, 都用不着流放!”
臧洋:“... ... ”
哇塞,大姐头你这话术可真高级。
这下长老也不好再说什么,驳亡魂面子是会触怒天神的。玩家虽有怨言,但格泉接下来的话却令他们觉得也不无道理——
“流放还给了他一条生路,他的本事如何我们都有数,万一东山再起可就不好了。神如果原谅, 那他还能为我们所用;如果不原谅,那么天打雷劈,永绝后患。”
要么生,要么死, 没有半死不活的选项。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同意了。攒动的人头分散开来,向祭坛进发。
臧洋被年瑜牵着,走在队伍的最中间,像押送犯人一样。红疹时不时就发痒发痛,脖子很热,近乎能感到滚烫的血液不断流动,然后卡在衣襟处,一会儿被布料闷,一会儿被空气吹。
其实也不是忍不下去,但他想试探年瑜的反应,于是走着走着悄悄“嘶”了一声,倒抽口凉气。年瑜察觉到后,果然手一顿,绳也放松了。
见此,臧洋头上又开出小花。
下一秒有人看过来,绳倏忽收紧,他手腕一痛,直接被打回原形,差点喷出国粹。
这场祭祀完完全全是由年瑜准备的,琰这两天看着他不停上山下山,搞了一堆交接仪式不需要的东西,反倒对上了上一次祭祀的旧物,也没过问和插手,任他去了。
年瑜将臧洋交给了严姝,自己登上祭坛,接过了琰的黑袍和青铜面具,穿戴整齐。黑袍不大不小,面具不偏不倚,一切都刚好合身。年瑜在过程中瞥了琰一眼,琰也看着他,两人仿佛灵魂互换。
太阳煌煌地照着,图腾柱上的凤凰尾羽灿灿。正午被部落视为神权最盛之时,山腰的树林被暖得懒洋洋,野雀眯眼假寐,丛丛杂草郁郁葱葱。
年瑜拾着火炬点燃燎坛,热气霎时涌起,黑烟直上青云。
供台的中央摆着牲畜的头颅,闭眼好似安详地睡着。两边是采集或种植的干粮瓜果,鲜亮光泽,露珠未散,还点缀着仅剩的艳艳山楂。
编钟鼓声深沉,铃乐清轻,群舞诡秘,二祭司一前一后跪拜,格泉于其下一阶,宽肩有力,身姿挺拔,衣摆鼓风,首领之貌已然诞生,颇有一副威严和稳健之风。最下阶是芸芸众生,臧洋、严姝、唐糖都混在其中,面色各异。
臧洋还像上次一样,越过层层身影看年瑜随风摆动的黑袍,只不过这次是以即将登场的罪人身份,一时惘然。他甚至有种年瑜就是神的错觉——但如果是世界之神,那有点陌生,最好是他一个人的神。
“吾辈之命,敬告天地,愿我族繁荣永昌,风调雨顺,世代相传。”
格泉掷地有声,朗朗庄严,叩首祭拜。
沉闷的鼓声随她的话语和动作齐落,咚咚震天,惊醒万灵。山雀被这一声惊得纷飞,翅膀扇动风,风煽动圣火,高燃冲向天际,余烬与玄鸟齐飞。
坛火甚旺,这是吉祥之昭。
臧洋无感注视着这仪式,眼前景被气焰蒸得恍惚,听着四周低吟之声绵绵无绝,猛然间以为自己身处大梦,只能抓住祭司这一根稻草保持清醒。
身边人都垂头祈祷着,只有他仰着头往上看,最后被严姝压着后颈向下。
格泉祷祝完后,向高走了一阶,与琰左右分立拥住年瑜。而他也如犯人似的被推搡上一阶,还试图被压着于祭坛中央跪下,两边人往他肩膀施重,他却僵着,岿然不动。
这相持的几秒,群众脸色都不太好看。
男儿膝下有黄金——臧洋想着,我才不会跪呢。上一次跪是为了什么,这次跪又是为了什么?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直到年瑜戴着面具从祭坛最高处走下,来到他面前,垂眼淡声说了一句:“跪。”
随即臧洋“嗙当”一声就跪下了。
如果他坐拥一座黄金山,那也是送给年瑜的。所以他想自己这辈子都只能为了年瑜跪。
年瑜的目光幽深,那股平静透过面具笼罩着他。他抬头看,被光刺得眯眼,却仍依稀能见对方黑沉的面具与柔和的五官线条。面具的尖端被光映得闪烁,而年瑜眼里的高光则被睫毛盖了一层,忽明忽灭。
那双冷白修长的手在他视野中放大,轻轻摘下他的面具,可以见到红疹已附着在下颌骨边缘。
他看着自己的羊头面具被年瑜摆在两个跪曲的膝盖中间,左右押送他上来的npc退场,年瑜也走远,拿着龟甲丢进了坛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