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可违(92)CP+番外
那人赶忙恭敬谦道:“郡王谬赞,下官只晓得尽职罢了。”
萧恪笑笑没接话,单手支着头懒懒靠坐着等洪喜将奏折摊开放在桌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实则是他上辈子奏折看了快二十年,早已养成一目十行的本事,也最清楚折子所述的重点在何处。
那折子中屡屡提到了燕州二字,撰写奏折之人也是燕州的官员,只是品阶低了些,他所告发之事又涉及上峰,倒不知是用了什么途径递上来的。
朝廷从不是一池清潭,而贪墨不发的官员多半出身当地望族又或是与当地氏族有所勾结,鲜少被掘出,这小官的奏折送出来确实不易,只不过多半也是石沉大海了。
若是换了其他州府,萧恪原是不打算插手的。毕竟这贪腐之溃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其身后也多半有京中的勋贵权臣、甚至是皇亲贵胄做依靠,想要拔除也需细细梳理布置。可燕州是北境四州之一,虽不似其他三州紧挨齐燕战场,却是大齐将士退守的屏障。更加可能,是当年……贺牧夫妇葬身边关的推手之一。
为着贺绥的缘故,他与萧定昊虽到不了撕破脸的程度,依靠太子这条却已堵死。
不论是为了日后运粮给大哥和贺绥长姐夫妇,还是为了他能将手伸到北境、以便调查前世大齐溃败的缘由,燕州之事他都不能袖手旁观。
萧恪面上不做什么表示,随手将那奏折合起。在其他几人看来,他只是匆匆一扫,压根没有细细读清奏疏内容。
果不其然,其中一人不自觉咬了下牙,虽仅仅是一瞬,却恰好让萧恪瞧见,心中便大致有了数,嘴上却只是随口一问道:“那今日你们为何争吵?都是大齐官员,又不是市井泼妇的,嘴上吵不赢还要砸几个杯盏泄泄火?!”
“王爷容禀。下官只是在管教不懂事的下属,未料到……”
一人开口,萧恪一下子就听出来他是刚刚嚷嚷最大声的那个,至于是不是砸杯盏的还未可知,他未等那人告状的话说完,便幽幽怼了一句,“你那一嗓子确实吓着本王了,别告诉本王,杯盏也是你砸的?”
“呃……”大抵是并不知晓萧恪这语出惊人的言行习惯,那人被噎了一句不由愣了一下,才讪讪答道,“是下官,惊扰王爷,还请恕罪。”
“你惊着本王,一句话就想揭过?若非洪喜拦着本王,你那一杯盏说不定就要砸在本王脑袋上了。”
“王爷!这、这……”那人显然是没想到萧恪胡搅蛮缠的本事,他甚至有那么一瞬觉得,燕郡王是和下属串通好了,故意选了这时间来的,不过这种妄自揣测他没敢说出口,脑子里千言万语转了一圈最后只化作一句干瘪的“下官是朝地上砸的。”
萧恪后面却有话在等着他,那句辩解刚说完,便紧跟着冷笑了声反问道:“通政司掌受我大齐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何时成了你摔盘摔碗的地方了?!”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法子百试不爽,尤其是萧恪如今在百官之中尚无积威,面对这种寻常下属朝臣最是好用。他存心找茬不过是要先发制人,打压一下通政司上下的气焰,顺便看一看众人的反应。
不过那官员倒是个伶俐的,虽然让萧恪吓唬了一番,适应得还算快,立马主动请罪道:“……下官知错,还请王爷责罚。”
通政司手握奏疏上呈的‘权利’,什么事想让皇帝知道,他们都有一杆秤,能进这处还往上爬到肥差位子的,不是门路家底硬的人精、便是皇帝信赖的近臣。那官员如此快的反应倒也在萧恪的预料之内。
“这事可大可小,本王也是为了整肃官风,免得砸杯摔碗的事传出去,让百姓以为咱们通政司与寻常菜场无异,陛下只怕要降罪。本王身为通政司之首,到时自是会替你们背些个小错处,但事闹过了,本王这肉疮怕你们补不了。”
萧恪话里有话,只看在场有几个能听得懂。
先前那主动逢迎的小官立刻接话道:“王爷慈心护佑我等,此恩此情下官必铭记于心。”通政司还有通政使在,且朝中局势风云变幻,萧恪指不定会留几日,那人想了想,还是将马首是瞻这等话咽回了肚子里去。
当然有聪明的,自然就有稀里糊涂、一知半解的,也有听不懂或不领情的。萧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将通政司二三十人粗略扫了一眼记了几个打眼的。
“瞧瞧,这话让本王都扯远了。方才说到哪里了?继续。”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才又重新提及官员争吵一事,先前回话的那官员明显谨慎了许多。
“启禀王爷,下官是通政司右通政翟辛,平日里辅佐阮大人分理四方臣民建言诉求,誊写记下之后便由阮大人将奏折送至御前。下官今日发怒,是因为发现左参议蒙泽意欲偷偷将未经下官及左通政誊写载册的奏折混入提成御前的奏折之中,被发现后还不知悔改并口出狂言,下官这才恼怒训斥,不知王爷今日驾临,这才有失仪之处,万望王爷海涵。”
这次再提起,那姓翟的官员倒是将个中细节一并说清楚了,只是这其中真假却未必如他所言。
萧恪听完未置可否,却看向了被诉的那姓蒙的左参议,淡淡问了一句:“右通政所言是否是真?”
“……不是。”
“你!蒙参议让本官抓个现形安敢抵赖!莫不是觉得王爷良善,就像混淆是非为自己开脱?!”
蒙泽并未同上峰一样言辞激烈,只是等对方说完,淡淡反驳了一句,“下官只是想说翟通政误会了,若说是失职马虎,下官没得辩驳,大人硬要说下官存了私心,下官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