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养大了阴鸷反派(40)
被白雪笼罩的庙里,立着一尊面相饱经风霜侵蚀的菩萨像,破洞的墙外连连吹来寒风,熄灭的火堆旁,是两个相依为命的人。
他感到身体冰冷,本能的寻找热源。
身子一歪,靠在了身边人肩上。
她身上也不暖,可是靠近他,自己就能短暂忘却内心的空洞,得到片刻安宁。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壹
无边寂静里闯入少女的声音,景延恍恍惚惚凝起一丝意识,渐渐感知到,自己依靠的人仿佛穿越了时间,她温热柔软的身体在此刻就在自己手边。
满天的雨丝落下,他趴在她后背上,余光看到她汗雨交加的面庞、坚定前行的目光。
天再暗,雨再凉,她都没有停下脚步。
他渐渐感到她挽着他躯体的手是那样紧,仿佛于她而言,自己不是拖累人的废物,而是她不愿失去的珍宝。
阴沉的天空下,杳无人烟的森林里,一场秋雨中,似乎一切人和事都消失了,只剩下她和他一起安静的呆着,连时间都慢下来。
“沈姝云……”
他想唤她,没法发出声音,只能在心里叫她的名字。
眼睛无力的闭上,干涸的眼角落下一滴雨,又冷又苦,一直流到他心里。
第22章 枕边的少年
雨水淅淅沥沥从青绿的竹叶上滴落, 林中雨声不断,空置许久的小木屋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烛灯,微弱光芒被大雨吞没。
为免水汽进屋, 沈姝云将门窗闭紧, 水汽蛙虫进不来,屋里浓浓的药味也散不出去。
幸而她在药铺熏陶多年,药味再重也受得了。
这里是当初拂雪与邱山暂住的小木屋, 应是守林人的临时住所,不知因何缘故被废弃,好在并不十分破旧, 至少能遮风避雨。
墙角堆放着她从马车上拿下来的药材, 手上是还没调完的止血药。
刚把人带到这儿, 她就让邱山去给景延简单擦干净了身体, 自己现配了各种止血药、强心药、解毒药,给他又是喂汤药,又是包扎伤口, 从头到脚医一回,竟用了一大半药物去。
景延现在昏迷着,不知还能不能吊一口气回来, 自己无论如何都离不得这儿,就只能让邱山在关城门之前赶马车回城,去买药材、吃食和衣裳。
好在出城时,为了以防万一,她往车上放了一身替换衣裳和一床薄被。
衣裳已经换上,而那床本用来为景延裹尸的薄被,现在严严实实的盖在他身上,只露出一张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小脸。
“已经这么晚了……”沈姝云呢喃一声, 心想邱山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大概是没能赶在关城门前出来,又或许是为其他的事绊住了。
总之他今晚应该是过不来了。
邱山有一身武艺,他如果在这儿,哪怕荒山野岭,她也不会害怕。
如今人虽不在,好歹外头有层层雨幕遮掩,想必不会有人踩着泥泞找到这儿,山里的野兽也不会在这种天气外出觅食,此处暂时还安全。
夜色越来越深,沈姝云准备好了明日要用的药,放在桌上。
她本想趴在桌子上睡,又担心距离太远,无法及时观察景延的情况,便挪了另一个凳子到简陋的木床边,想要靠在床头睡。
唯一的烛火熄灭,小屋变得更暗,除了外头纷杂的雨声,就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她轻轻将手伸进被子里,按在少年侧颈,脉搏十分微弱,身体更是冷的吓人——这一日一夜,他身上多了数不清的棍伤,后背好不容易才养好的旧伤,如今烂成了一片。
另有手腕扭伤,一身淤青,五脏受损,以及那吴赖子下的砒霜,在黑市兽圈那种潮湿不见光的地方放久了,砒霜毒性大减,这才没绝了他的命去。
若不是他求生意志坚定,又有这许多因缘际会的巧合,能让她及时把人从乱葬岗里救回来,他早就没命了。
沈姝云坐在凳子上看他毫无生气的面庞,内心一片虚妄。
她掩面拭泪,提心吊胆一整天,此刻才有片刻喘息。
行医两年,她见过许多的悲欢离合,却从未见过比这还要重的伤。他才十几岁,孤身一人,是有怎样坚定的信念,才能忍着一身剧痛撑到现在。
抚在他侧颈的手越来越凉,再这样冷下去,只怕他挺不过今晚。
床上铺的是草席,盖的是薄被,昏迷的少年像个冰块一样,把被子都给冷透了。
左看右看,找不到一丁点用来取暖的物件,沈姝云心一横,脱下外衣盖在被上,掀开轻薄的被角,自己躺了进去。
不敢压到少年脆弱的身体,她只敢侧躺在床沿靠里一点的位置,枕着手臂,用自己的体温将被窝暖起来,驱散他身上的寒气。
她的呼吸从刚开始的紧张,逐渐放松下来,身体在感受到寒冷后,很快回暖。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少年,瞧他惨白的脸色有了些许缓和,又去摸他腕上的脉搏,微弱得像一片雪花,飘飘悠悠,轻不可闻地落在地上。
长夜漫漫,落雨不止。
*
清晨,下了一大雨转为蒙蒙小雨。
拂雪刚去城东菜市将信拿给刘妈妈,回来路过槐荫街,本想观察看守在胭脂铺四周的人,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平安药铺照常开门,隔壁的胭脂铺仍旧落着门板。
她身上还揣着另一封信,又怕这会儿进絮娘家里去会撞上暗中盯着的王府家仆,便拐弯进了平安药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