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思(60)
她原本想着在这宫廷宴会上好好表现,起码不给家族丢脸便是极好的,可如今看来,弹得好也不行,弹得不好更是不行。
恍然间,她突然意识到,若能与皇后处好关系,说不定就有机会拿到特赦令,可以救璟羽出来,可一想到方才皇后的坚硬态度,就知道她再努力也只不过是以卵击石,一点用都没有。
嫦曦思绪还未收回,便被一声轻柔的声音给打断了,待她闻声望去时,只见柳意欢早已坐在她身旁,正直直地看着她,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意欢气色甚好。
只是她不知柳意欢是何时来到她身边就坐。
“姐姐,你就只会这一曲吗?”柳意欢轻声问道。
不知怎的,柳意欢对嫦曦的语气突然温柔了起来,但嫦曦也无暇去想,只是苦笑了一番,有些无奈道:“我不像妹妹会各种名曲,平日里又实在抽不出多余时间练琴,能弹成这样已实属不易了。”
柳意欢也无心问她曲子,她的眼里现在只有对面的那位宇文溟。
他身着白色朝服,服饰上以银丝勾勒出许多云纹图案,而那镶嵌白玉宝石的银冠则是束起了他乌黑的头发,只是那俊朗的五官在苍白的面色下显得有些无力。
“对了姐姐,那个人是谁?”柳意欢好奇问道。
嫦曦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顺着意欢的目光望了过去,只见她低眉浅笑了一声,略带调侃的说道:“这是翊王,妹妹该不会对一个病秧子感兴趣吧?”
柳意欢察觉到嫦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于是便微笑道:“姐姐明日就要进宫了,可是看皇后的样子似乎不喜欢姐姐,姐姐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其实,柳意欢早些年就听闻宇文溟是个病弱的皇子,只是以前从未见过罢了,不过今日一见,倒是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病弱的皇子。
而嫦曦见她一脸沉思的模样,就知道柳意欢应该是在为以后的路谋划着什么,可现在,她也只是继续回应着方才的话题,佯装不以为然的样子,淡淡说道:“是啊,皇后连我都不喜欢,那更别说妹妹你了。”
其实她知道皇后并不在意太子妃人选是否是嫡出,只是这些话说出来,自己骗自己罢了。
“欸?姐姐莫要浅薄了,姐姐随殿下出征时,皇后娘娘就派了她身边的亲信朝雨,特意来相府,旁敲侧击地打探了姐姐一番呢。”柳意欢故作惊奇道。
她的脸上挂着笑容,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继而说道:“不过姐姐大可放心,妹妹我可是一心向着姐姐,可从来不会说姐姐的半点不好,这一点,爹、娘都能为我作证。”
“什么意思?”嫦曦微微皱眉,说道。
见此,柳意欢 :
轻笑了一声,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她淡然说道:“自然是打探姐姐的性子是不是适合做太子妃啊?”
“几日不见,妹妹倒是越发乖巧了。”嫦曦说道。
她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也不知道自己在胡乱地说些什么,就算柳意欢说她好或者是不好,也都没什么太大用处,既然皇后能让朝雨前来打探,必定不会只听一人所言。
只见柳意欢轻轻拉起她的手,脸上的笑容也是愈发真挚,似乎是看懂了她的胡言乱语,耐心说道:“只是想通了有些事罢了,只有姐姐好,妹妹才能过得好,再说哪有亲姐妹不亲,反目成仇的呢?”
嫦曦冷笑了一声,顺势缓缓抽出了双手,她微微皱眉,轻轻叹了口气便扭头一边,说道:“可你也知道,眼下我并不好。”
语罢,柳意欢并未即刻回应,她先是将目光缓缓落在嫦曦抽回的双手上,那眼神里似藏着一抹难以言说的意味,随后,她轻轻垂眸,微微低下头去,像是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才缓缓抬起头,只见她眼里波澜不惊,十分平静的说道:“我听说皇后以前有个表姐在云村,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却始终未曾找到她的踪迹,这事已然成了皇后的一块心病,她铁了心势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转而又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只见柳意欢一脸关切的说道:“姐姐若是能找到她表姐,那可就是大功一件,皇后必定会对你另眼相看,这对姐姐来说,再好不过了。”
看着柳意欢眼里透着十分真诚,嫦曦想着也许这是云澹死之前留给她的最后一丝筹码,只是没想到柳意欢居然会告诉她,让她有点不得不怀疑意欢的动机了。
倘若此事为真,柳意欢届时完全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若皇后寻的表姐只是表面现象,那对于嫦曦来说只怕是凶多吉少,反而对柳意欢造不成什么极大的伤害。
柳意欢似乎是察觉到了嫦曦眼底的一丝异样,赶忙问道:“姐姐,怎么了?”
“多谢妹妹提醒,只是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嫦曦问道,眼里多了一丝警惕。
“妹妹只是想帮姐姐而已,姐姐怎能如此想我?不过重要的还是姐姐能博得皇后喜欢,不是吗?这样姐姐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也能顺遂些。”柳意欢一脸无辜的说道。
闻言,嫦曦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淡淡地伸手拿起茶盏,她轻抿一口,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直到宴会散去,众人纷纷起身离席,嫦曦的眼里这才有了些光芒。
在回府的路上,她留意到柳意欢正挽着夫人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脸上洋溢着轻松愉悦的神情,而丞相则独自一人,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走着,与她们保持着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