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编娘子种田日常(210)
姜姀给烫饭盛到海碗里放凉,宋衍帮着给分到了饭碗里。
三人在油灯下,稀里呼噜地埋头苦吃,将咸咸香香的汤水,都顺进了肚子里。吃过烫饭的陶碗,底下连一点儿米渣、肉渣都没剩。
宋衍捧了碗筷出去,就用了丁点儿草木灰,便刷洗得干干净净。
趁他洗碗的工夫,姜姀片刻没休息,借着油灯,在桌上盘算起今日的收益。
今日收来的都是铜板,回山时候的重量,大多来源于这。钱袋子老早不够装,好在她早
有准备,带了两口麻袋以备不时之需。此刻哗啦一下,麻袋里的所有铜板,都倒在了桌上。
小果哇地一下叫起来:“娘,今日的铜板好多啊,像小山一样。”
姜姀笑眯了眼,手指桌上的那些铜板:“小果,会数数吗?”
“能数到十。”小果道,“前阵子宋叔叔教我的。十根手指头,就数十个数。”
“那你要不要帮帮娘亲,将这些铜板,十个十个地垒好。”她拣出十个铜板,竖直向上,垒成了圆桶状,“像这样。”
“这简单。”小果笑了下,“娘,这都不需要用到数数嘞。”
她将铜板垒起,推到姜姀垒好的圆桶旁,眼瞅高度有差,就补上了一颗。不甚确定,又摆开来数了一遍:“娘,这样没差。”
姜姀不禁咋舌。这孩子脑瓜子真灵。从前陈家那样恶劣的环境里,能长出像小果这般好性子又聪明的孩子,还真是烧了八辈子高香。
而且她想的这个法子,比十个十个挨个数快得多。
于是油灯下的两人,像搭积木似的,拼出来一樽又一樽等高的铜板塔。都推在一块,这样数到最后几颗剩余时,一眼就能瞧出堆好的小塔有几座。
宋衍到灶房里,放下洗好的碗,甩手过来,正好碰上姜姀算出最后的账:“咱们今日一共挣得了一贯四百九十五文钱。减去买彩石花费的八十文钱,和十文的税钱,净赚一贯四百零五文钱。按咱家抽四成计,今日统共挣得五百六十二文钱。”
“那咱们接下来,要是每日都能挣得五百多文,四日卖下来,能得两贯多嘞。”宋衍笑着取来麻绳,将桌上的铜板串了一部分起来。
两串五百文,沉甸甸地放在桌头。零散的六十二文,被他装进了钱袋。至于剩下的零碎,还是装回了麻袋里,好叫沈猎户和李贵生他们自个儿分分。
还有余下的货品没有盘点。竹编做得太多,天色又暗,只凭油灯,不便一个挑筐一个挑筐地翻找过来。要将货物和银钱对上数也难,毕竟每样标价不同,有那种十个送一个的水墨竹灯,有两个减一文的竹簸箕。还有买得多,当搭头给出去的彩石。
姜姀承认,自己虽然会做生意,却不是一个算钱的好手。简单的算数,在脑子里过一遍就成。可真到了这种需要一点点细算的时候,她这个半吊子算子,就舞不动了。
于是宋衍提议:“不如今日就算了。等明日再卖一轮,到时候咱们趁天光还亮,点一遍剩下来的竹编。只管将东西卖出去,也别管卖得多少,对不对得上账了。”
这是个好法子。当然,也是没法子中最好的解决方案。
今日早起,又累了整日。这会儿把进账点好,姜姀身上松懈下来,一下子困得不行。
撑着力气,她用热水擦了身子后,便抱着小果躺到了被窝里。
新枕头又软又弹,将脖颈后的凹槽牢牢撑住。她舒舒服服地仰面躺着,一闭眼,就失去了知觉。
隔日一早,又是沈猎户来叫早。
李秀婉今日便没跟着去。剩下的竹编少了,挑担的少她一个也够。正好家里的两个孩子一个个嚷嚷着脚疼,便想等过两日,大家伙一齐逛集的时候,再去凑个热闹。
她也好在家准备晡食。不用像昨夜里那样,累得要命回来,还得硬撑着自己烧火、做饭。
余下的几人又是风风火火地上路。再度领牌子进城,寻到了昨日熟悉的摊位摆放处。
昨日那摊子姜姀记得清楚,位于一家药铺的正前头,正好与药铺招牌位于正中的黑字平齐。可今日寻来的这处,莫名空出了老大一个空缺。比画了一下,正好是一个摊位的大小。
姜姀一整日与桌子打交道,对摊位上的桌子印象也深。记得它是胡桃木色,其中一角还刻着三道“川”字形的刀痕。
趁周边的几家摊主都还在收拾,她走上前,打了个招呼,顺带瞄了一眼他们身前放着的桌子。古怪,都不是她昨日用的那张。
街上的来人渐渐多起来。姜姀知道,再纠结下去,要找不着落地的摊位了。
毕竟昨日她在摊子上待着,也见着好些找不到摊位的卖家,背着货品悻悻离去。可见这会儿,并不是该纠结昨日摊位跑去了哪儿的时候。
一行人没歇脚,赶紧分头在街上,寻找新的摊位。
说来今日的怪事,便又多了一桩。每隔几个摊位,中间就会莫名空出来一块,好似有人刻意将摆好的摊位抽走。
以至于街上多的是像她这样匆忙寻找新摊位的人。
正因如此,空置的摊位更难找了。姜姀来得还算早,却被肩上的扁担束缚了手脚。眼瞅一个空摊位摆在眼前,被身后的来人一撞,就见他扛着三口麻袋冲上前坐下。
市集上的摊位,都有先到先得的规矩。姜姀没占着先,只能继续挑着扁担,向县城的更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地上划的白线没了。摊子像被拦腰斩断,这条路忽然就到了头。